双手撑着身子勉力坐了起来，顾青阳咬咬牙，忍着体内的翻江倒海，缓移僵硬的双腿，一点一点地站起来，但是脚下忽然不知磕到了什么，一个趔趄手撑地时扶到一个坚冷之物，顾青阳只是虚弱地侧头看了一眼，黑色长物还隐在丛中只突显一个轮廓。顾青阳稳住上身，使力闭了闭眼，才细细看去，长剑沉沉地置在草地上，剑鞘剑柄通体沉黑，鎏着金色纹路缠缠绕绕。

他还有些恍惚，就下意识地扶起剑权作倚身之物。闭了会眼，等着身体各处疼痛感减轻，站定之后环顾四朝，前方斜斜穿过一条小路。顾青阳拄着剑往那里走去。

不过一刻钟的路程，顾青阳跌跌撞撞地不知走了多久，他沿着那条小路分支拐进一条大路，路道两旁林木挺立高耸，深林里寂静无声，连虫鸟吱声都不闻。

路面坑坑洼洼凼满积水，忽而水里起了圈圈涟漪，大雨从东边横扫过来，沙沙落雨声逼近。顾青阳已经再也行不了半分，倚着树干坐了下去，后背有湿濡温热一层层地晕开在了衣衫里，疼痛都已感知不到。

大雨已至，水珠汇成更大颗水滴，沿着叶脉滑落滴在顾青阳身上，血与雨，温与寒交杂在一起。顾青阳偏头靠着树干，身体里的东西在渐渐流走，他抬起沉重的眼睑，沾湿的睫毛让他看不清周遭，朦胧中他看见雨幕里立了一道人影。

顾青阳陷入黑暗的一瞬里，有声音传来。

——“大师兄。”

他想，这声音很好听。此后，便无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