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管他笑什么呢，反正他一直惹是生非，总不是什么好事。

也是……

竹竿和狐狸他们都躲在一边呢，看他忽然发疯一样的大笑，相互对视一眼：糟了，有种不好的预感啊……

齐牧还在乐呢，低头一看，发现坐在他腿上的小和尚正充满怨念地瞄着他……齐牧咳了咳，努力控制住嘴角不往两边拉，装得很正经地劝他，“没事没事，不就是掉牙么，大家都有过啊，过段时间就长回来了。你要不放心，就回寺里找医书好的大师帮忙看看，肯定不会有事的。”

你道齐牧笑什么？原来他看到了一个门牙正浅浅戳在自己胸前，周围还有一圈牙齿印，像只小奶狗印上去的。齐牧就知道小和尚是缺了门牙不好意思呢，牙齿周围没有血迹，可见应当是本来就很松，恰好这次砸在他身上掉了下来，小孩子正常的换牙而已。

齐牧轻轻夹着了行掉在他身上的门牙，很小心地放到自己裤腰上一个小荷包里。

了行都睁大了眼睛气鼓鼓地看着他，为什么这个人要把自己的牙齿收起来，好奇怪啊！

然而没了门牙，又不好意思开口问他，只能捂着嘴生闷气。

齐牧还逗他呢，朝气鼓鼓地小和尚挑了挑眉，“哎呀，小师傅我看你将来必定成为得道高僧，这颗牙齿就送我作个纪念吧，没准也能让我沾沾佛性呢！”

了行没办法了，又抢不过又不会骂人，只好眼睁睁看着这个人把自己的牙齿收起来。

了行暗暗决定了，自己以后要离这个人远远地！山下的人怎么这么奇怪啊……

齐牧正看着小和尚脸上变来变去的表情呢，觉得这小和尚天真无邪还挺可爱。爷爷说的也不对嘛，和尚也不全是装神弄鬼虚伪丑陋的，这种款式的和尚就不错……

齐牧还发呆呢，就发现前面一个影子罩在自己身上，这影子上面光光的，瞧着也是个小和尚啊！

对面的小和尚正朝着自己身后笑呢，下意识地想叫什么，还没开口又赶紧捂住自己的嘴，挺像被人欺负得惨兮兮的小狗。齐牧觉得有趣，转过头一看，果然是那个看起来很清秀的小和尚。

不过刚才离得太远，现在近距离地观察，才发现这小和尚挺“冷”啊，小小年纪长得这么漂亮，却要木着一张脸，搞得自己像个小冰山一样。

了尘却没看这个光着膀子的少年，而是瞄了一眼了行，不知怎的，虽然一样是面无表情，但了行好像知道自己这个小师兄现在心情很不好似的，于是乖乖起来站到师兄旁边，低着头不敢吭声了。

齐牧瞧着这一幕渍渍称奇，想不到这小和尚还挺有威严的么，不过也是，要是自己从小就和一座冰山一起长大，肯定也会怕他。

齐牧还感叹自己童年到底算不算幸福呢，面前这个小和尚却朝他伸出一只手，“把东西给我。”

手的骨架虽然还没张开，但可以遇见以后该是多么漂亮。声音也是属于这个年龄段的干净清脆，只是被这种波澜不惊的语气说出来，莫名就有了一种老气横秋的感觉。

齐牧也是从小练功从没有一天中断的，一看手的形状，就知道这个和尚年龄虽小，天赋却极高，功夫应该也挺不错。

齐牧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一只手撑着地上，身子微微斜在右边，懒洋洋地靠着，嘴角上挑，朝着小和尚似笑非笑。

“小师傅说的是什么东西？你是不是要那个橘子啊？就知道寺里的规矩多，后山一片这么大的果树还不准和尚吃。这橘子还挺甜的，我们昨天去摘了好多，要不小师傅和我去拿吧，我多送你点。”

了尘没有接话，面朝着齐牧，脸上看不出表情。齐牧正对斜阳坐着，从他的角度看，了尘的脸上有一层模糊的阴影，甚至看不清这个木头一样的小和尚有没有在看自己。

了行站在旁边，觉得两个人的气氛有点奇怪，他咽了咽口水，不知道是不是要拉着小师兄走开，怎么感觉要打架的样子啊……

此时齐牧和了尘一坐一站，在红色的残阳下，一个迎着阳光笑得肆意，一个背对众生藏于阴影。

少年身上的肌肉在光影的交错下闪闪发亮，流露出诱人的光泽，这是养育万物最初的力量。

而男孩身上的僧袍，是用最廉价的材质和最普通的颜色，编织而成世间最虔诚的信仰，这份信仰曾无数次庇护众生脱离苦难。

我们生而为人，却又不甘为人。

这一俗一僧，便是世人最原始的欲望和最无奈的救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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