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么一骂便让湛寻瞬间惊醒了。
湛寻一个骨碌的爬了起来,愣愣的看着身旁正破口大骂,满脸戾气的同尘。
他这是被惊醒的,显然还没回过神来。
同尘早就从他身上收回了目光,他心中不满,自然要宣泄一二,但是又懒得理凡人,觉得理了凡人很失面子,当然杀凡人另说。于是看也不看湛寻,接着骂。
湛寻知他在骂人,却又不知骂的是什么,同尘骂功相当了得,曾经又一度叱咤六界,精通各种语言,他骂起来,从不分言语,只是想到什么骂什么,什么骂的痛快爽,骂什么,当然他骂的最多的,也最乐此不疲的还是陶安玄。
湛寻只道他是骂自己,却不知同尘火起来谁都骂却独独不骂人间万物生灵,因为在他眼里最瞧不上的就是人间界,尤其是凡人。
湛寻顿时便炸了毛,被人一天之内这样骂了两回,换做谁都无法忍受,更何况他先前的气还没消。
他脸色铁青的到同尘面前,同尘停住了骂声,看着他。
湛寻二话不说抬手握拳就是冲着同尘脸砸去,他这是要报方才同尘打他的那一拳,这招出手的毫不留情,而且劲道十足,湛寻这回是生气的紧了,只觉脑内热血翻滚,血管阵阵紧绷,却没留意自己挥力出拳似乎和平时有些不太一样。
同尘突然死死地盯住湛寻打来的拳头,拳风里有一种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气息,似魔非魔,混沌却又澄澈,宛若天地玄黄,洪荒伊始,
盘古大神初开天地时诞生的第一缕游魂,灵智未开,混沌迷惘,却又未历轮回不染尘埃,是天地间最干净最澄澈的一缕魂魄。
同尘红了眼,他表情瞬间变得狰狞可怖,近乎疯狂,目眦欲裂,他震惊到不可置信。
怎么会?!!不可能!这绝不可能!!!天魂,天魂为什么会在他身上?!!!
他脸色惨白,身似颤抖,又满是惊惶失措,像一个小孩子丢失了最珍贵的东西,又像是丢了魂儿的人只剩茫然和空洞。
纵使面对十万天兵毁天灭地的诛魔阵和无间炼狱数不胜数的怨厉侵心,他也未曾像今天这般如此恐惧和惊慌。
天魂是什么,那是他历经磨难,百世浮沉后内心深处依旧清澄而又苦苦厮守的本心,是故人之魂,是他视作远超于己身性命千万倍,全天下唯一重要的东西。
本已入魔,奈何放不下心中的执念,于千百年前的惊鸿一瞥,缘生缘灭。若是今生注定孑然一身,又何必相遇相逢。
湛寻的拳头并没有砸到他的脸上,而是从他的耳侧划过,击到了同尘身后的矮树上。
湛寻道:“这一拳是打你恩将仇报,毫无人性。”
同尘愣愣的望着他,湛寻如若未闻,侧身欲解开绑他的绳索。
同尘忽道:“你是何人?”
湛寻一愣,心想这人真是……方才救他时,他不闻不问,如今绑了他又打了他,他却开始问自己姓名了。
他挑了挑眉道:“我乃当世行侠仗义,除恶扬善之豪杰,做好事从不留姓名,今天这区区小事,全是举手之劳,不必感恩戴德,铭记于心了。”
说罢,他起身冲着同尘一笑,这笑中带着一丝狡黠和不怀好意,他又道:“这位……仁兄,今晚你可能要待在这里啦,绳子兄它可能看不惯你的做派,怎么也不让我解开,没办法啦,说不定等到明天它心情好,你再态度诚恳些,兴许就给你松绑了呢!”
他又笑眯眯的对着同尘摆了摆手,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留下同尘一人在这荒无人烟的弱水河畔怅然若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