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出这话，殷旭自己都觉得好笑，现在她一身脏污，衣物跟块破布似的，放到抚良，叫花子都比她讲究几分。

华晔闹了个脸红，可他心底坚守着“我只喜欢殿下，我谁都不要”的信条，急急回道：“殷姑娘说笑呢，我方才才想说，殷姑娘便生是那种不会以身相许的人，这才觉得‘报恩’二字稀奇。”

殷旭看他说话调理分明，气色也好了很多，问道：“华统领现在身体好多了吗？”

华晔点点头：“这症状也奇怪，自己无缘无故地好了许多。不仅是我，现在下来，每夜死的的人也越来越少了，难道真是伽摩浑天王的惩罚吗，真是奇怪。”

殷旭过去看过不少书，许多游记里，去往通古的中原人也有他们这样的症状，但几乎每个人，只要熬过了最艰难的时分，都会在进入通古数天之后，症状得到减轻，最后彻底消失。她觉得很神奇，但找不到任何解释。

“或许是吧。”殷旭说道：“可惜伽摩浑天王是他们的神。我们千里迢迢背了一尊来，却不会保护我们。”

她说的是荣嘉陪嫁的嫁妆里，有一尊镀金的伽摩浑天王十二岁等身塑像，是温国皇帝投通古所好，特地命工部制造局，加紧赶制而成，耗费财力物力不少。

华晔想起那佛像，嗤之以鼻：“信之则有，不信则无。什么命数，什么神魔，都是懦夫才会深信不疑的玩意儿。”

殷旭笑道：“所以华统领才会痊愈得这样快。”她顿了顿：“不过这些话，到了通古，华统领可还是少说为妙。既然是信之则有，不信则无，对于这片土地上信仰的人来说，伽摩浑天王就是天，就是命，还是勿要触了逆鳞。”

华晔沉默不语。

这一位龙卫虞侯统领，与一位浑身脏兮兮的女奴走在一起，不少人都为之侧目。殷旭劝他道：“华统领快走吧，这样......不大合礼数。”

华晔本要反驳什么“谁能管我”，可他好像想起了什么事情，抿了抿嘴，“下次有酒了，再来叨扰殷姑娘。”说罢，便策马离开。

又这样向北行了七八日，到了初夏水草丰茂的牧场，通古人叫这附近的山脉为邦马山，这一片山脚的草原为邦马草原。到了这处，便能看见诸多游牧的通古人，扎着帐篷，钉上木栏，圈养牛羊，穿裘啖肉，逐水草而居。

他们看着远道而来的中原汉人，一脸戒备，好像他们是豺狼、是恶鬼，叫人心生恐惧似的。

土鲁驻扎在这里的一处贵族庄园，这位贵族住在砖瓦筑成的土楼堡垒里，堡垒之中有西域的回织地毯，也有中原的绫罗绸缎、青铜、瓷器物件，就连他手底下的军队，也都武装上了温国产的锁子甲，这在通古十分少见，可见这位贵族身份尊贵，财富众多。

这位贵族大约四十岁上下，脸色黝黑，黑中带红，与土鲁似乎是多年的好友，两人见了面，便一直亲切地交谈，说的话也没人能听懂，看从二人熟稔的态度来看，相比交情不浅。

夜间这位贵族设宴款待，荣嘉带着一副面纱出席了宴会。全场的通古人，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紧聚焦在荣嘉的身上，草原之上何曾有过这般姿色的美人，就算有美人胚子，经这极北之地的风吹日晒，也易老易衰。

细看这位温国公主，肌肤比羊奶还要白皙丝滑，眉眼像是含了一汪水，灵动又水灵。哪怕美人神情憔悴，总是心不在焉，可这番风情，实在动人心魄。

难怪历来通古皇帝，都爱娶温国公主。这次宗翰点名要皇帝亲女，没想到皇帝的亲女果然更加不同凡响，以前来的那些和亲公主，没有一位比得上血统最为尊贵的这位。

只可惜，皇帝的女人，只可远观，亵玩那是万万不敢想的。若是动了宗翰的女人，他会提着弯刀，率着他的狼牙骑兵，用弯刀割断每一个男人的喉咙，用绳索捆住所有的女人，奴役她们，让她们永远如牲畜般生。他会让你的部落在草原上消失，从此这块土地上会插上属于宗翰的黄色旌旗。

宗翰是草原的雄鹰，当他扬起双翅，整个草原都要笼罩他的阴影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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