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殊瞧着乔希脸上刻意堆出的冷漠,那样陌生,往日里自己时常拿出来回味的两人的共同回忆,倒一下子变成碎玻璃片扎过来了。
他的怒火就涌了上来,恼怒道:“你骗人,你这个胆小鬼,你只不过是不敢和我在一起,你怕得罪陈钰,怕得罪陈先生,怕让人知道其实你是个同性恋。我给你的暗示你每次都回应我,从不落下,你明明是喜欢我的,你还偷亲——”
乔希打断他的话:“如果我为了家庭和谐,对舅舅的情妇带来的在家里不受欢迎的儿子多多照顾也是错的话,那我确实是大错特错了。但即使是错的,陈钰可以指责我,舅妈可以责怪我,翁殊,只有你不可以。”
翁殊的两只手紧紧握成拳,这些年里来他经历过那么多事情——被母亲的情人取乐打骂、和母亲一起被她情人的太太赶出去、被母亲情人的孩子当着面的骂、亦或是被人追到学校说“你少说也有一百个爸爸了吧”……,这么多事,居然都没有现在乔希这一句话让他更窘迫、更痛苦。
“你这个王八蛋,我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你了!”翁殊不由又窘又怒的骂道。
乔希闭了闭眼,再开口时也是强忍着情绪:“你需要冷静一下,我也需要冷静一下,现在咱们俩的状态不适合再谈下去了。”
说完,他看也不看翁殊一眼,就走出了这间书房,然后将门用力的关上。那扇屋门与门框相撞发出一声巨响,险些将翁殊眼中的泪水震落下来。
他瞧着乔希离开的身影,觉得乔希好像把自己的力气也带走了。一时翁殊眼前天旋地转,他踉跄着坐到了书桌后面的转椅上,有些想哭,但更多的是愤怒。
“他怎么能说他从前对我好都是为了讨好陈先生呢!”翁殊愤愤不平的想着。
难道乔希看不起他?难道乔希认为自己向他表白,不过是跟翁太太一样是为了钱?翁殊当然知道别人都怎么说他的,可是他从没想过乔希也可能会这么看他。难道一个人的出生是可以选择的么,谁不想出生在一个平凡、普通但是完整的家庭里呢。
他心不在焉的想着,忽然房间里响起了鼓掌的声音,然后一个男人略带嘲讽地说:“真是一出精彩的好戏,我这个被迫听完全场的观众不发表点儿意见,实在是太对不起你们两位的卖力演出了。”
翁殊被这声音吓了一跳。他立刻惊恐的站起身来,但他本来是脚踩在椅子上蜷着身体的,这下就变成了人站在转椅上,转椅被他的动作带的向后滑行,他紧紧抓着椅背,在椅子做出大幅度的摇摆之前从椅座上跳下来,双手撑在书桌的桌面上稳住身体。
这番身体上经历的惊吓着实冲淡了几分他心理上的被人听到自己失败的告白的惊恐,他正压在书桌上,也就轻易的发现了那道不怀好意的声音的源头,居然是扣在桌上的乔希的手机。
翁殊又惊又恼的瞪着那个手机,乔希他刚才居然忘了挂断电话!
那人又笑了起来,笑声在翁殊听来格外的刺耳而可恶,他问道:“你还好吗?刚才那是什么声音,你不会被我吓的摔倒了吧。”
翁殊本来是不想搭理对方的,一听到他这么问,又生气起来,拿起电话,恶声恶气的道:“我很好!“
“那可太好了。”那人愉快的说,“虽然我不在意别人怎么骂我,但是我真不想因为这种事就莫名其妙的背上埋怨。”
翁殊指责道:“怎么会是莫名其妙呢?你偷听我们说话啊!”
“讲点道理好么,”那人顿了一顿,轻笑道,“明明是我们两个人在聊天,你才是那个不请自来的人。”
翁殊争辩道:“是他说我有急事可以先说的。”
“也是他忘记了挂电话。”那人说“忘记”这两个字的时候的语气格外古怪。
“那是因为他太紧张给忘掉了。但是你该把电话挂掉啊,你难道不知道什么叫礼貌吗?”翁殊不客气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