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殊有些想笑，还有些想唱歌，他的胸腔鼓鼓的，满满的，只觉得所有的快乐都堆积在里面。他轻声道：“不用谢，你知道我想听的不是这三个字，”

乔希顿了顿，声音突然变了，他用一种很刻意的欢快语气说道：“翁殊，俞瑜都同你说了吧，我在追他。”

这最后四个字一出，翁殊立马感到方才那些堆积在他的胸腔里快要溢出的快乐都变冷，变硬，最后化成了铅，沉甸甸的直往下坠，硌得他的肋骨生生的发疼。

好一会儿，翁殊才听到自己干巴巴的声音从唇边挤了出来：“是啊。”

乔希道：“我知道这听起来很不好，但是你愿意祝福我吗？”

“你要我——”翁殊不敢置信的反问道，他的声音干涩沙哑，仿佛刚才沙漠中走了十天才走出来似的。但是那“祝福你”三个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又被乔希抢过话头：“——如果你能和俞瑜保持距离，我会更感激你的。我不是说要限制你的交友，我只是、我只是感觉怪怪的，对不起。”

翁殊鼻子一酸，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怨恨与委屈就涌上了心头。

“好啊，既然你这么希望的话。我他妈这么爱你，怎么会不成全你。”他匆匆的说完这句话，就把电话给挂上。他的手臂环着膝盖，眼泪落在他赤|裸的胳膊上。他坐在沙发上好久，脑袋乱哄哄的，无数个念头在他心里如同烟花一样绽开，刚看见个影子就熄灭了，只留下一地冰冷的灰烬，被他心中刮起的大风吹起来，呛的他眼泪流个不停。

翁殊的心里满是委屈和难过，可是究竟为什么这样委屈，为什么这样难过，他却实在想不通。毕竟他早知道乔希是在追求俞瑜的啊，他要追的是乔希，乔希又没让他和自己保持距离，为什么他的心都皱起来了呢？

翁殊只管沉沉的想着，想了好久，好久，直到沈穆走到他面前，默默瞧着他。沈穆没有问他为什么在哭，只是问他：“你想不想喝杯酒？”

翁殊胡乱的擦了把眼泪，笑道：“好啊。”他笑的时候，脸颊上还挂着几滴没被擦掉的泪珠，宛若晨曦中尖尖荷叶上滚着的露珠。沈穆真想替他将那几滴泪珠擦掉，但是还没抬手，他就被自己这个想法给吓住了，他觉得自己也要疯了，可是现在沈穆却不能走，只好站在那里，继续用自己最高超的演技来温柔的瞧着翁殊。

但是翁殊眼里雾蒙蒙的，全是眼泪，连沈穆站在他面前也只有个影影绰绰的痕迹。

翁殊本以为沈穆会带自己去酒吧，哪想到沈穆却牵着他的手带他回了房间，然后蹲在地上打开行李箱翻找什么。翁殊想沈穆可能想换身衣服再去酒吧，他就去浴室里洗了把脸，然后直起身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看，通红的眼睛，通红的鼻子，活像一个小丑，在脸上放了三只红苹果。翁殊想自己哭完可真丑啊，每个毛孔都散发着令人作呕的失败者的气息。

“啪嗒”。翁殊关上灯，然后头也不回的走出了浴室。

他出来的时候，沈穆已经从行李箱里拿出了家里用广柑泡的一瓶酒。

“这是我妈给我准备的，”沈穆笑了笑，“她怕我拍床戏的时候尴尬，说可以拍戏的时候提前喝上一杯。挺甜的，度数也不高，尝一尝吗？”

翁殊点点头，笑道：“我喝过这种酒，我妈从前也泡过几次。”

沈穆脸上一僵，好在翁殊早已经移开了目光，没在看他，因此也没有注意到他这神色的变化。

他拿来两只纸杯子，给翁殊倒了一杯，然后给自己倒了一杯，两人静默着一杯接一杯的喝，身体越喝越暖，意识也越来越轻，可是翁殊心里的苦闷却丝毫没有散去，仿佛滚烫的血液是不会流经他冰凉的心脏似的。

不知不觉，两人已经将这一瓶酒喝完了，沈穆歪歪头，带着几分醉意笑起来：“完蛋了，明天胡导看到咱们两个酒鬼醉醺醺的去片场，一定要骂咱们了。”

翁殊懒懒的倒在沙发上，笑道：“如果他开骂，你要保护我。”

沈穆咯咯笑道：“好啊，明天我打头阵，你跟在我后面走。”

翁殊听着他的话，心不在焉的从兜里拿出沈穆刚刚送给他的纪念币，那对交颈缠绵的天鹅的脸孔在灯光下忽然变成了乔希和俞瑜的脸孔，他们脸上带着笑，脖颈亲昵的凑在一起，他们互相凝视着对方，两对眼珠子仿佛用线串起来了似的，无论翁殊在心里怎么喊，他们都看也不看他们一眼，他们的世界里只有他们自己，怎么也分不开。

翁殊一下子扔开了银币，他觉得银币好烫。他呆了一呆，又把那银币捡回来，扔给了沈穆。

沈穆接住银币，顿了顿，困惑道：“什么意思？”

翁殊在那一刻已经下定了决心，既然乔希不放心他，希望他离俞瑜远一点，那他就找个男朋友好了，一个能让乔希放心的男朋友。他这样想着，对沈穆笑了笑，道：“你赢了，亲亲我吧，大明星。”

“我赢了？”沈穆喃喃道，他似乎完全没反应过来，只是本能驱使着他脚步不稳的走到了翁殊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