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羽走近对方,指着画上的题诗故意问道:“这是你写的?”
“是啊,这句诗是不是很适合墨宣?”他颇有些得意地朝着洛羽挑了挑眉,补充道: “我每次见了墨宣就手痒想作画。她怎么画都好看。”
“我还以为你只识得作画,不知道题词。”洛羽把话题引向了自己房中的四条屏工笔画。“那为何给我的画上是我自己题写的诗句?”
长平侯思索片刻,明白了洛羽话中所指。“你说的是那四幅花鸟?”他弯了弯嘴角,“因为那是你逼迫我画的,还想让我给你题诗不成?”
“我逼迫你?此话怎讲?”
“其实,也不算是你。”长平侯修改了他的言辞,“是王兄逼迫的。你那只鸟……叫什么来着?”
洛羽知道对方说的是飞羽,但她故意不提醒。她想看看,这些人究竟对她的过去了解多少。
“对了,叫飞羽。当时,它自己飞走了不回来,你非要赖在我头上。王兄受你蛊惑,非让我给你赔不是。我这个人吧,向来没什么原则,若能息事宁人,赔个不是也行。可你不依不饶地非要我赔你的黄雀。”说着十二年前的往事,哪怕是二人的矛盾也觉得可乐,长平侯笑着继续说道:“我怎么赔你?赔不了。连王兄让人宫里、城里寻遍了都寻不回的鸟,我到哪里寻来。而后王兄就让我画了那四条屏花鸟。我这不情不愿的,你说,能给你题诗吗?最后,你看着画面空空荡荡不顺眼,就自己给自己题写的诗,还非写了‘敬赠’二字。”说着说着,他笑出了声。
长平侯所说的,和隽珩所说的不谋而合。同时,也合情合理地解释了那四幅画的来历,以及明显出自自己之手的题词。可事情愈发明朗,洛羽就愈加困惑。难不成真的过了十二年?
见洛羽发呆,长平侯出言提醒道:“行了,我的事办完了,先走一步。”
“你不是来找墨宣吗?”洛羽回过神来,问道:“人还没见到就着急要走?”
“不急,还有机会。”长平侯背对着洛羽挥了挥手,就此作别。
洛羽觉得有些奇怪。直觉告诉她,长平侯并不是来找墨宣的。谈及墨宣,他似乎兴致寥寥,反倒对洛羽的事很是上心,尤其是失忆的事。甚至洛羽感觉得到,长平侯话里话外都在试探她。而且在确认她失忆之后,明显松了口气。
“公主,”正当洛羽思索之时,墨宣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来找奴婢吗?”
洛羽收敛思绪,沉默了片刻,转身看向门口的墨宣。墨宣逆光而立,让洛羽看不清她的面容。小木匣仍攥在洛羽手中,她抚着木盒上的纹饰,故技重施。“我想起来了,都想起来了。”
闻言,墨宣身型微晃,呆立半晌,而后回过神来,压低了声音问道:“公主……公主都想起了……什么?”
看着突然神色慌张的墨宣,洛羽更加确信墨宣对她有所隐瞒。就算自己失忆之事并非捏造,她也必须先弄清楚墨宣为何说谎。
洛羽故作镇定,说道:“所有事。”她笑了笑以掩饰心虚,“方才我来寻你,突觉头晕,便坐下缓了缓,不知怎么的就都想起来了。”她隐去了长平侯曾来过的事实。
“是吗?”看来墨宣并未完全相信洛羽的说辞。她跨过门槛,进了房间,背身合上了房门。“公主都记起来了是好事。奴婢也不必再提心吊胆了。”
“提心吊胆?”洛羽揪住墨宣言语中的漏洞。“是怕谎话被戳穿吗?”
墨宣神色复杂,不知该以怎样的表情应对洛羽,最后挤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什么谎话不慌话的,公主说笑了。”
她匆匆走到木箱旁,看见锁头已被打开,便知洛羽已经翻看过了。墨宣假装收拾着,以掩盖自己此刻的慌乱和尴尬。
“给。”洛羽将手中的小木匣递给了墨宣。“没想到,这些年你竟还一直留着。”假装恢复记忆这一招用不了几次,而且容易被发现破绽。如果这次没能套出有用的信息,那么以后墨宣也定会有所防备。所以洛羽必须尽快让墨宣相信,她恢复了记忆。
该说些什么才能让墨宣相信呢?她想起了长平侯,于是说道:“我以为,你早就放下了晏清,现在看来是我疏忽了。”她站在墨宣身边,拉起对方的手,将自己伪装成猜测中申王后的模样,故作成熟地说道:“早知如此,当初真该让你嫁了隽琰。若是嫁了人,是不是伤心事也会随之淡忘呢?”
听闻此言,墨宣的手抖了抖,有些惶恐地看着洛羽,眼泪顺着双颊落下,不确定地问道:“公主真的……真的都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