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不是图省事嘛。”柳文中辩解说,好像要减轻女儿心里负担似的。
柳依依知道爸爸每次会做很多菜,她也说过不用做那么多,但是爸爸总是说宝贝女儿难得回家吃顿饭,当然要吃好一点,没事没事,又不是天天做这么多,不会浪费的。她也就从来没有想到过剩下的菜怎么处理。陶林的话一下子勾起了她心中的内疚。眼眶有些湿,她快速眨了几下眼,想把眼泪消下去。
陶林喝了一口茶,也让自己平静了一下:“当时我就看出来你爸在吃剩菜。我就说,文中,咱俩搭伙做饭吧。结果他说依依会不高兴的。”
柳依依心中一暖,原来爸爸还是很重视自己的态度的。
柳文中也没有再说话,既然有些事情迟早是要挑明的,择日不如撞日,那就今天吧。
陶林说:“我问他,你高兴吗?他不说话了。我说,我就过来做饭,吃完饭就走,天天在外面吃,又贵又不健康。他就是不松口,只说时间不早了,让我走。我第二天买了菜来的,他还没到家,我就在门口等着。他开车过来停下,不开院门,说要送我回去,反正就是不让我进去。第三天,我还买了菜过来,明明看见他的车拐进了胡同,他又调头走了,给我打电话说他单位有事,让我别等了。我把菜挂门把手上走了。第四天我把菜做好了送来,又挂在门把手上就走了。他打电话说不要送饭送菜了。我说你怎么知道是我送的,不吃就扔掉。”陶林说着眼泪也慢慢的滑落着,似乎要把她心里的委屈一起冲走。
柳依依没想到她是这么执着追爱的人,对她的观感又好了一分。
柳文中把纸巾递到陶林面前,陶林接过擦了眼泪,看了一眼柳依依:“我送了好多天,知道你周末回家,周末就没来送过。有一天来送饭的路上,我的车被别人追尾了,事故处理完就有些晚了,但我还是打了一个车过来。但是院子是黑的。我当时就想等一等,看一眼他再走。我等了挺久的,本来想走了,他的车才回来了,我一看车里有两个人,还以为他带别人回家。跟着车进了院子,才知道那人是代驾。贝贝当时冲过来可凶了,吓得代驾马上就跑了,它就来咬我的裤子,吓死我了。他还有几分清醒,叫住了贝贝,我看他醉得厉害,就扶他进屋,贝贝一直围着我转,龇牙咧嘴的,他叫贝贝进窝去,贝贝才走了。我就说,你不能指望狗来照顾你吧?第二天我再来,他终于让我进屋了。”
柳依依偶尔也会陪爸爸喝一点儿酒,但是爸爸喝醉却是多年没有过的事。爸爸那段时间一定不好过吧。
柳文中暗暗松了一口气,毕竟有些事情当着女儿的面说,还是很尴尬的。
那段时间,他的心情的确特别不好。他以为不见陶林,时间一长,就没事了。谁知她每天送饭菜来。弄得他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吃了,就相当于接受她,那肯定不行。不吃,浪费粮食辜负她的心意,也不是个事儿。可是,渐渐地他发现自己看见饭菜挂在门上的那一瞬间,心是暖的。这一刻惦记自己回家的除了贝贝,还有一个人。当他找各种借口把饭吃了,心里居然也是欢喜的。有一次,他察觉到这种欢喜,觉得自己不道德,便想把饭给贝贝。但是贝贝还没有跑过来,他又把饭菜拿回来了。心里的这种纠结日复一日,越缠越紧。他是既想回家吃饭,又怕回家吃饭。正好碰上一个饭局,下属敬的酒他来者不拒,一下子喝得有些多。回到家,冷不丁见她从旁边跑过来扶他,他一时心里又惊又喜。贝贝吓走代驾的那一瞬间,他也有个念头一闪而过,要不让贝贝也吓走她得了。谁知她脸吓得煞白也不肯走,坚持把他扶进屋里,在床上躺下,找了个盆放在床头,怕他吐,又找毛巾给他擦脸,又给他倒好水放在床头。贝贝一直尽责的围着她转,最后还是他忍不住心软了,把贝贝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