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唐照泉睡不安稳,不知为何总梦见那桃妖的脸,于是拿了两坛酒鬼鬼祟祟跑到桃树下面,对着树干说道,“你那样害羞,想来也没见过什么人,我搬进来时你就在此地,那你应该比我大。”唐照泉仰头灌下半坛酒,“可你化出五感四肢的时间还不如何宴时间长呢,唉,何宴--”
“若你不嫌弃,我替你取一名字吧。”唐照泉摇摇晃晃站起来扶住树干,“桃树所化,那便姓桃好了,合规矩。姓桃名孑,字,字,字——”
“字隐,你便叫桃隐如何?”
像是为了回应这一声桃隐,树妖再度化出人形,一把抱住了醉倒的唐照泉。
何宴每次回想起早上推门出去,发现师尊跟一个赤身裸体的男子抱在一起的画面,都没感觉出什么不适,倒是那天任师伯和华师伯正好来拜访正好撞见了。任师伯震惊了一瞬间,随后便好整以暇地看着华师伯操起扫帚打唐照泉。
桃隐坚持不入温馆师门,唐照泉也没强求。不过传授何宴时带着传授给桃隐一些。桃隐一开始还好好学,催眠解梦还好,后面再难一些造梦化梦的死活也学不会,仗着“反正我又没入师门不学你打不了我”一晾就是几十年。纵是如此,每次见何宴和唐照泉造梦,他还是会一脸神往。
“你被掀飞的第三,不,第二次。”
“什么?”桃隐不可置信“那你还!害我白受这么多伤!”
“也不是白受,之前那些,已经大幅度削弱了角魇的精力,下次我们就能成功了。”
“那你就不能早说!我!”桃隐一张美男子的脸上写满了委屈。
“我没说吗?”何宴无辜地眨眨眼,“这次造梦太耗精力,我可能忘了。”
“唉,算了,何宴你这个脑子。”桃隐知道何宴不是故意隐瞒,她的脑子根本就和常人不一样。而且这个梦,一看就是大耗心血的成果,这才不到一个月啊。何宴怎么就能提升这么快呢?
何宴选这个地方是经过调查的,一年前江南□□,羊丞相陪同圣驾南巡,羊公子作近驾侍卫随行,不想半路发了风症,告退回京。他到丞相府时天已擦黑,一想回府里又要麻烦半天,不如就在客栈住一晚,就这样碰见了随父亲回京面圣的江南巡抚之女,二人一见钟情,又门当户对,没出一个月就定下了姻亲。
这些事都是少夫人说的。此地羊公子必有印象,角魇会在羊公子的记忆里发现可重合的场景。少夫人即将临盆,强撑着告诉何宴,当时客栈里,有位说书先生独自一人讲《国乱姜祸》,羊公子看那说书先生口干舌燥,就让小二给添了壶龙井。为不让说书先生尴尬,还特意跑到跟前去听了一炷香的功夫。
桃隐来不及想明白何宴飞速提升的秘诀,就被羊公子掀飞了N+1次。
“何宴我看还是回去找下老头吧。”见了何宴新造的梦境,桃隐原本充满了信心,谁知那角魇不知看哪里不对劲,居然又又又挣脱了,甚至比前几次还快!
“啊,我刚才不小心又把梦设成羊府了,对不起,再来一次。”
桃隐强压着一口老血,再次催眠羊公子。
“啪”
何宴跟桃隐的记忆到此为止,眼看着对面剑拔弩张,唐照泉还笑嘻嘻地盯着羊子楼看,手指沾起茶水,抹在了折扇上。
“羊小姐下得一首好棋,”那被茶水点过的地方泛起银光,“以身为祭引两只角魇相斗,赢的一只附在自己身上,输的一只用来操控亲哥哥。怪不得我徒儿造出如此梦境都勾不来那畜生。”
“唐主师能看出来我不奇怪,倒是你的好徒儿何公子,居然这么简单的局都跳脱不开,我很意外。”
“羊小姐,不管你从哪里得知的邪术,请收手吧。你真的想为了虚无缥缈的东西,要了你哥哥的命吗?”
桃隐这才想起,一个月中,他从未见过羊府的千金。一直以来都是何宴在忙前忙后,自己不过是来打杂的,其实就算没有自己,何宴一人也可以搞定,而且说不定更顺畅些。
“桃隐,你先醒,务必保护好师尊。”何宴做出备战的架势,不等桃隐反应便掐出心决。“啪”一声,桃隐睁眼已是丞相府,转身一看,果然唐照泉那老头子正在自己身侧,看来唐照泉早就知道他们俩搞不定,方才催眠羊公子时,老头子同时也催眠了自己。何宴造梦只造了一阶,老头子在何宴的基础上又来了一阶。这便相当于在牢房外加了一圈墙,与现实再度隔绝。羊子楼发现角魇失去联系,情急之下将自己也催入梦了。
“好狡猾的老头子,也不通知自己一声!你脑子也跟何宴一样不好使吗?”
桃隐点住羊公子几个穴位,掏出一把茶壶扣在他嘴上。出门问羊老爷唐照泉什么来的,谁料那老爷却说,唐先生是跟着两位公子一起来的呀。
桃隐早知道老头子会催眠术,这大白天还是惊出一身冷汗。他转身一摔门,给门外一众羊家人唬得摸不着头脑。桃隐在心里怒吼:唐照泉,你是个师尊好吗!当年好好玉树临风的唐照泉怎么越来越不正经了!
他简直恨不得拿枕头闷死那老不正经,吓谁不好非要吓自己徒弟,这就是你所谓的照应一二?
桃隐守了约莫一刻钟,那躺下的三人里,有一位缓缓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