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大事，”驾驶座上的查尔斯转过头，挤了挤眼睛道，“宾尼有全套的宝可梦，那才是他的挚爱。”

“你有意见？”郑东升凶巴巴地反问，如果忽略他微红的耳根，这态度还是很能唬住人的。

查尔斯故作委屈地转过头，却和韩彬一起大笑起来。

韩彬一直紧张的心理状态此时终于有所放松。两个人在后座上坐稳后，等待已久的查尔斯立刻发动了轿车，将车子缓缓倒出车库。

郑东升再度拿起笔记本，打开检查韩彬的个人网站反馈，从下午的发布会后，截止目前，已经有四千多人领到了五百块的奖金。

刚开始的确都是些无聊的问候或滥骂或没有意义的口水语，但当人们看到真的有钱到账时，有近一千七百多人反而谨慎了起来。有些人洋洋洒洒地写了一大篇，看上去有理有据，有些人尽管写得简短，也能看出是在绞尽脑汁地反馈意见，有营养的来访者也在逐步增长。

而在微博上，郑东升为韩彬申请的个人账号，粉丝量也逼近四位数。

刚开始，大部分的留言都在讨论的是“看了广告后觉得韩彬长得很帅，不去当明星可惜了”，也有很小的一部分留言是在询问和质疑韩彬在发布会上的发言。

后来，由于韩彬每到一个地方谈判，郑东升都会及时把这个行业的工作场景拍出来，取名为“各行各业”，发布在微博上，渐渐地，底下的讨论变成了“行业间比惨大会”，画风成功被带偏。

这个晚上，除了奔波忙碌的韩彬一行人，其他被牵扯其中的人也并不平静。

陈然告诉工友们，代表不是来买票的，这个事实让年轻的工友们有些失望，可陈然却无暇顾及这一切，而是茫然地回到租房，倒在床上。

和韩彬的约谈对他的内心产生了很大的动摇。

陈然不禁反问自己，现在的生活是自己想要的吗？他还年轻，才二十四岁，如果不赌这一次，以后还能怎么样？

经历像陆安那样的中年，然后变成像石峰那样的老年人？

自己还能做什么？

陈然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最后仰躺着看着肮脏的天花板。

“我不想。”他对自己说，“我真的不想。”

那就……赌一把。

第一个接到的电话是陈然打来的，其实韩彬并不意外，他早已看出这个年轻人有些被自己说动了，只是缺乏经验和有些自保的心态，才没有马上同意。

但老实说，第一个打电话过来的是陈然这样的年轻人，也让韩彬感到很欣慰。

他不怕中年人和老年人谨慎胆小、不敢冒进，但如果连年轻人都不敢反抗，选择屈缩在黑暗里，这个世界才真的是完蛋了。

所以，哪怕陈然打电话的时候已经是深夜十二点，韩彬还是在电话里和他聊了很多。

陈然本来就是一腔热血的年轻人，当即表示自己既然参与了，可以想办法帮韩彬多拉些选票。

凌晨五点的时候，郑东升接到了石峰的电话。

老年人的睡眠时间比较少，何况石峰等于没有睡觉，此刻他正坐在一间充满烟味的小房间，几个和他年纪差不多的老家伙围坐桌子周围。

“赌一把吧。”终于，他们中很有资历的人拍板道，不同于石峰这样中技学历的工人，这位老人年轻时经受过高等教育，也是他，在听完石峰的转述后，将他们召集在一起。

“我们不希望我们的孩子也经历同样的半辈子。这太苦了。”他环顾着一张张苍老的脸，道，“我们都一只脚踏进坟墓了，也没什么可损失的，这个时候还不敢行动，难道要等到临死前留张遗嘱去支持年轻一代吗？——我们甚至没有遗产！”

“石峰那边也同意了。”郑东升放下电话道，“他可以在老年活动中心宣传我们。”

韩彬点了点头，打着哈欠走进浴室，打算给自己来个快速冲凉。

昨晚郑东升和查尔斯都没睡好。

凌晨一点，还在关注网络的郑东升发现一个更严重的问题，一夜之间，他们的网络广告便被挤到了不起眼的角落里，而霍跬步的广告则铺天盖地地袭来。

郑东升连打了好几个电话，广告商们纷纷为难且委婉表示，对方出价比他们高，这毕竟是个竞争时代，所以就算要支付违约金，他们也不可能再让韩彬的广告重新回到主擂台上。

听着对方将违约的话说得冠冕堂皇，郑东升怒从心头起，不得不猛地中断电话，以免和广告商发生争吵。

在竞选期间，任何影响名誉的冲动行为都不值得去做。

所以，当电脑网页上显示着韩彬有了六十六张投票，尽管票数稀薄，三个人还是感到一阵鼓舞。

这么一来，第一批约谈代表只剩下陆安还没有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