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冷眼看着沈砚张牙舞爪的在自己面前“撒泼”，本来内心毫无波动甚至只有满满的胜券在握。
但当他的视线不经意间的从沈砚因为弯腰而不自觉敞开的领口里扫过……差点儿没忍住当场就叫人进来把颜漠给拖出去剁了！
不过好在他纵横商场多年，定力还算不错。
所以也只是很快就强迫着自己转开了目光，语气没什么起伏的淡淡道。
“很简单，你们不会有未来。既然能预见以后的结果，自然就应该及时止损。”
他的目光再一次落在了颜漠的身上，“你们现在年纪都还小，很多东西都还不一定能完全弄明白，更不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爱，现在让你们分开，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其实也可以说是对你们的一种考验。”
他说着微微一笑，神色看上去竟然意外的有几分和蔼的味道。
“为什么非要在这个时候闹到无法收场呢？”沈梵问，“等过几年你们都彻底长大，变得成熟稳重，能分得清利弊得失，弄得明白什么是真正的爱恨，也拿得出足够的实力证明自己，再来跟我谈要在一起，也不迟是不是？”
沈砚和颜漠都没想到他的态度会突然有这么一个看似让步的转变，愣了一下，竟然莫名的感觉他这话听上去似乎很有几分道理……个屁！
这分明就是以退为进，看似做出了让步说以后他们要是还想在一起的话自己也不一定还会反对，但其实根本目的就还是想兵不血刃的撺掇他俩分手——毕竟以后的事情，谁能说得清呢，谁知道他们分开的这几年里会发生什么，到时候又会因为现在这样轻易的妥协而产生出的隔阂和心结再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呢。
老狐狸！
沈砚在心里暗骂了一句，下意识的就扭头向着颜漠看过去，犹豫着是直接开口，还是隐晦的暗示，用以提醒，让他不要因为顾及自己和沈梵的父子关系而中计。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想好用哪种方式，就看见颜漠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就已经目不斜视的对上了沈梵的视线。
“对您来说或许是不迟，”颜漠说，“但对我来说不是。”
他的目光和沈梵的在半空中迎面相击，神情和语气都非常的平静，但言语间却没有半分要退让的意思。
“我跟砚哥曾经分开过四年，我没有第二个四年能错失得起。”
“而有没有未来这件事，好像并不是您说了算的。结果会怎么样，也都还未可知，”他说：“最起码，我们现在的选择依然是想要继续在一起……至于今天到底要怎么收场——”
他的话音顿了一下，语气诚挚的说：“归根结底，最终的决定权，其实还是在您的手上。”
一番话不矜不伐又不卑不亢，反击得特别漂亮，沈砚差点儿都忍不住要当场给他鼓掌。
沈梵一下子变了脸，沉声道：“要是我今天就是不放人呢？”
“拦不住的，”颜漠脸上的神情和语气都仍旧很平静，“您不可能控制他一辈子，我也绝对不可能就这么放弃。”
最后这一句话里包含的东西很多，表明出来的态度也格外的坚决。
沈梵：“……”
……
后来他俩是被沈梵冷着脸怒气冲冲的从书房里给轰出来的。
而且看样子比之前沈砚冷不丁的跟他宣布出柜的时候还要生气。
但却并没有对他们再说出什么更过分的话来，也没有真的让门口的保镖们强行把沈砚扣下。
沈砚：“？”
“下来吧。”
乔芸从他俩进去开始就一直神色担忧的站在楼下的客厅里，见两人被赶了出来，略显惊愕的站在二楼的走廊上下意识的回头往已经紧闭着房门的书房望，才不由得在心里松了口气。
她冲着楼上的人招了招手，叹了口气：“别看了，那门又不是透明的，能看见什么。”
“他……”
沈砚看起来比刚才看见颜漠把支票改成欠条的时候还要懵。
他一边拉着颜漠往楼下走，一边还是没忍住频频回头往书房的方向看：“这是被我给气得精神分裂了？？？”
“还行，还知道自己气人。”
乔芸被他一脸懵然的表情逗笑了，她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下，抬手招呼着沈砚他们下楼，待他们也在她对面坐定，才解释说。
“你爸啊，他这是气他自己呢。”
沈砚侧眸：“怎么说？”
乔芸拎起桌上的玻璃水壶给他俩一人倒了杯水。
“你妈来找过他。”
沈砚一怔。
“沈妙找过他？”
“嗯，”乔芸点了点头，无奈的看着他，“你妈妈啊，也是为了你的事情操碎了心，之前来找过他好几次呢。”
“沈姨她，”颜漠问，“是为了我跟砚哥的事情来的？”
“是啊，”乔芸叹了口气，“自从小砚上次冷不丁把这个爆炸性的消息丢出来之后，他爸就一直在反省自己，觉得他本身应该是没这么个毛病的，都是因为看见他和他妈婚姻的不幸和他平常对他的关注太少才变成现在这样的，一边自责一边又想‘补救’，觉得你还能再抢救一下，所以反对得格外的激烈。”
“他怕他俩因为这事儿闹得太过，就三番五次的拿着各种关于这类事件的新闻和资料过来劝他爸，让他手段不要太过强硬，以免弄得无法收场。俩人为这事儿吵了好几回，直到你们快要高考的前几天，双方才都各退了一步，达成了一个共识。”
“什么共识？”沈砚问。
“你妈答应了你爸让他用自己的方式试一下能不能把你俩分开，但不能动用武力，”乔芸说，“你爸答应了这次跟你们谈完之后，如果没能让你俩分开，就算心里再不能接受，以后也不给你们使绊子。”
沈砚：“……”
合着背后还有这么多事情。
沈砚的心情十分的复杂，颜漠显然也是。
两人默默的对视了一眼，总算是明白了沈梵刚才为什么明明看起来特别生气，也一副特别想动手的模样，却还是什么也没做，只是冷着脸让他们“滚”了。
“再等等吧，”乔芸的目光往楼上扫了一眼，安慰道，“你爸他就你一个儿子，这么大的事情，他……也确实需要一些时间消化。”
“没事，多长时间我都能等，”沈砚无所谓的耸了耸肩，故意冲着楼上大声道，“挨打我都愿意认，只要他别动不动就学着电视剧里那些一点儿不讲道理的父母没事儿就在背后出什么幺蛾子就行。”
“你啊……”
乔芸无奈的摇了摇头，见他拉着颜漠起了身，问，“这就走了吗？”
“啊，走了，”沈砚一边拉着颜漠往门口走一边说，“再不走我估计待会儿沈董事长都得亲自下来赶人了。”
乔芸转头又往房门紧闭的二楼看了一眼，又不动声色的叹了口气，也没留，只是用只能他们三个人听见的声音说。
“其实你完全可以不用这么……”
“我知道我是有点儿急躁，”沈砚头也没回的说，“但我今天也不是特地带颜漠回来跟他宣战的。”
他不着痕迹的转头朝窗户的方向看了一眼，说：“我只是想告诉他，不管他接不接受，我也就是这样了。”
说完就像是一点儿也没听见里面传出的杯盏落地的声音似的，彻底头也不回的拉着颜漠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