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竹姐好,你没事吧。”
决芸儿的口中传出似曾听过的名字。红冰循着声音望去,这才发现角落的太师椅上坐着一个和隋意年纪相仿的女人。她抓着人偶的一只胳膊,百无聊赖地掰着它的手指,白色的长袖上都是脏兮兮的灰尘,还崩了一个扣子,胸部丰满的曲线清晰可见,但本人并不介意,不如说她已经习惯于自己不修边幅的美色。她举着手臂,朝她们挥了挥手,顺便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我怎么可能有事?有事的是那个傻比老隋……不就几个假男人嘛,还吓得躲到柜台底下,你说,人偶又不会肛他,有什么好怕的?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活到现在的,太丢D1的脸了。”
沈若竹噼里啪啦地说了一大通,这才看到站在一旁的红冰。她把腿从太师椅的扶手上放下来,走出阴暗的角落,然后顺手挥起人偶的胳膊,朝着红冰伸出了“手”,自来熟地说道:
“叫我若竹姐,沈若竹都行。三四年没过来玉安了,但有听老隋提到过你,叫红冰是吧?”
“对,我是红冰。”
大小姐尴尬地看着朝她伸出来的人偶爪子,也不知该不该握。沈若竹这才反应过来,二话不说便“嗖”地把那胳膊扔掉了,一阵哐啷声响起,沈若竹帅气地抓起额头前的碎发,然后用涂着深蓝色指甲油的手抓住红冰,一边摇晃着红冰的手,一边攻气十足地说道:“多关照哈。”
“好嘞……”
红冰不知不觉地就被她的说话节奏带跑了。可她话还没说完,闻声而来的隋意便从实验室里跑出来,差点没被气晕过去:“兄弟你刚刚砸了我一个完好无损的瓶子啊——!”
沈若竹一愣。她往那人偶落地的方向瞟了一眼:“好像还真是,sorry哈,赔你一百块。”
红冰:“……”
决芸儿:“若竹姐,那个釉里红瓶子两千多。”
沈若竹熊猫人式挠头,头顶上缓缓打出一排问号:“啊?看起来也不贵啊。”
“你特么又不是不了解玉安,能不能长点心啊?”隋意哭丧着脸,把人偶的手臂踢到一边,绝望地盯着曾经是宝贝的碎片。沈若竹淡定地看着他,说了句让红芸两人汗如雨下的终极补刀:
“反正都碎了这么多,少一个也没啥关系吧。”
“喂喂喂!”
众所周知,宅男最见不得别人贬低或轻视他在兴趣方面的损失,对于隋意来说,瓷瓶和手办、吧唧和亚克力立牌是同类的东西,哪怕是有点瑕疵都会心疼上半天。但是抠脚大汉沈若竹显然并不是很在乎,相反,她好像也和红冰一样,很喜欢折磨隋意——不过未免也太过分了些。
“瓷瓶的事情等会再说吧……”红冰赶紧冲到两人中间,开始转移话题,“束艺永的人偶是怎么找到这边来的?”
听到这句话,两个大人逐渐冷静了下来(暂时)。隋意从口袋里拿了根烟,嚓地点燃,猛吸了一口,琥珀色的眼里倒映着随风飘逝的火星子。他叹了口气,试图镇静自如地描述道:
“唉……啧。我在想,是不是当时在医院的时候,那个人偶给我做了标记。总之,我回去的第一天,束艺永的人偶就突然上门了。他真的是那种连招呼都不打,直接开始拳击模式的那种,喏,桌子上那个坑就是第一个人偶砸的。别看老沈她看起来轻松,打的时候——”
“去去去,你没资格说我。”沈若竹皱着眉头,把到处乱飘的烟雾挥开,“是,那玩意儿的确挺棘手,但毕竟不是人,打起来还是有套路的,后面隔一天来一个,打的就很轻松了。”
看着各种散落的残肢和面目全非的家具,红冰总觉得这女人远远低估了对手的恐怖以及自己的实力,当然也不排除她表面谦虚的可能性。大小姐咬着手指,随口朝决芸儿问道:
“且不说他是怎么找到我们的,阿芸,你那天为什么知道他在废弃大楼里?”
决芸儿说:“三个管理者都和我有联系方式,他是第一个向我发出交涉请求,并附上具体见面地址的人,所以我决定过去了。可我的手机加密了IP地址,网络追踪的可能性不大。”
“所以可能还真是我被标记了,但是……”隋意依然很沮丧。
红冰打断了他的话:“但问题是,束艺永的目标难道不是阿芸吗?为什么要这么猛烈地攻击留在玉安的隋意呢?说不通啊。”
“就像是毫无章法的无差别攻击。”沈若竹吸了吸鼻子。
隋意赶紧接话:“对对对。还有,那几个后来的人偶也很奇怪,虽然都是束艺永,但是气质上非常不一样,不像量产的……除此之外,他的说话方式不太像个中年人。红冰你觉得呢?”
红冰点头。的确,虽然艺术家总是会有那么些疯狂,但是作为一个中年男人,束艺永的发言不仅充斥着嘻嘻哈哈的各种迷之笑声,说话也和花酒半斤八两。说白了,他就像是未成年写手想象中的大人,既不稳重,也不淡定,怎么看都觉得不对劲。这点让红冰有些摸不着头脑。
“阿芸,你十年前有见过束艺永吗?”
红冰问道。决芸儿皱眉,有些矛盾地说道:“有,长相没有大的变化,性格的话……抱歉,记不太清楚了。”
“这样啊,那就有点问题了。”
红冰若有所思地喃喃着,背脊有些发凉。
“阿芸,我们当天见到的是束艺永本人吗?还是说,那个也只是人偶?”
大小姐话一出口,三人都沉默了。决芸儿还在试图回忆以前的场景,但是看她迷茫的神情,多半也是想不出来了。见大家都不说话,红冰深吸了一口气,继续抛出新的问题:
“那进一步想下去。操纵人偶的,到底是不是束艺永本人?如果不是的话,他现在到底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