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陵：“……”

这他姨奶奶的，倒了八辈子霉，又遇上个耍流氓的！

嗯？贺陵稍稍疑惑，为什么要用个“又”字？

见对方没有要停手的意思，贺陵乖巧地蹭了下他的掌心，赔着笑脸说：“前辈，祖宗，咱俩才刚认识，这样不太合适吧。您要是有这方面的爱好，咱们去敞亮点的地方聊聊，先互相了解一下？”

封惊客眉头微蹙，拇指移了位，竟开始往他的唇上触摸，复又抵着往微笑线上逐一摸索。贺陵心想，哦，这祖宗生前是牙医，数我有几颗牙呢。

封惊客“数完了他的牙”，撤了手，好一会儿都没再有动作。贺陵如蒙大赦，长长吐息，却忽地听见对方的声音贴着耳垂响起：“你是什么人？”

“啊！！！”贺陵吓得一个激灵，浑身猛地爆发出一阵异常能量，直接把封惊客震了出去。

封惊客生受了这一下，不但没生气反而在笑——对了，就是这种气息，这种能量，和他自己身体里的东西同出一脉。

他并不清楚自己身体里有什么，那能量或许是他天生就有的，或许正是因为天生了这种东西，所以才被封印在青铜棺里。

不管那是什么，反正不是好东西。

封惊客思量，对方身怀大能却装疯卖傻、胡言乱语，十有九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于是将体内的能量悉数调动，凝聚于掌心，统统向贺陵挥去。

白雾浓稠得像化不开的工业冰，还没到跟前贺陵就已察觉到了对方的杀心，他心道好啊，你个刚出土的文物敢朝祖国的花朵下死手，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胖橘！

他大吼一声祭出“神之右手”，奇异的一道白光在眼前晃了一下，拳头上竟蒙起一层同款白雾。随后那白雾扑簌簌喷发出去，直直对上封惊客的数道“雾柱”，山崩石裂的巨响在两方接触的瞬间暴起，整个墓室都被震撼了，空气里全是涔涔冷雾，周遭那些盛放陪葬品的宝箱器具一应爆裂，“噼里啪啦”碎了满地。

封惊客连退数步，后背砸在青铜棺上，他手指扣住棺沿，险险稳住，嘴角逸出血来。

很好，他这副肉身还能被人伤着。

贺陵站在离他十几米之外，听见了来自青铜棺方向的爆炸声——封噩用的青铜棺竟然也爆裂了！没理解错的话，“脏东西”刚说过他的冰尚且冻不住这口青铜棺，那么棺是被自己的能量破坏掉的？

这到底是什么等级的隐藏技能！

贺陵有些按捺不住的兴奋，原来自己是主角，难怪会失忆，主角不失忆能配当主角么？

在他分心的时候，他的白雾已经沿着快被凝固的空气爬到了封惊客的身上，封惊客抬手看了看，“咦”了一声，随即望向贺陵，目露疑惑。

封惊客的手被冻住了，紧接着那层冰霜从手腕蔓延至肩膀，他强行去转动关节，结果“咔嚓”一声，手臂掉了，断截面上看去，整条手臂从里到外都变成了冰。

黑暗中贺陵可看不见这一切，他还待击出第二招，就听见对方传来一连串的“啪嗒咔嚓”声，像深冬的河面被冻上了厚厚的冰，却又被人一脚一脚踩裂开似的。

最后，“哗啦啦”一阵响，冰层整个破碎了。

封惊客的“尸块”滚了一地，没有血腥味，没有粘稠的液体，也没有痛呼或叫喊，只有一地碎冰冰……

贺陵默默吞咽，他看不见，但似乎能感受到对方发生了什么。

他莫名生出许多复杂的念头，这些念头川流在他的脑神经里，来回冲撞，企图寻找一个方向。他没法将这些念头一条条理清，心跳愈发急剧，墓室里新鲜空气本就匮乏，浓烈的白雾似乎堵住了他的呼吸通道，渐渐逼得他头晕目眩。

“脏东西”死了，老葛说的噩命体死了，应该普天同庆。

贺陵的嘴唇在哆嗦，黑暗中有一股力量强行拉扯他，仿佛在几千年前就已存在的，便是无法磨灭的，对这人的在意。他心底冒出一股子哀伤，一股子切肤剥甲的锐痛。

直至，渐渐痛彻心腑。

整个墓室安静了下来，只余他自己强而有力的心跳，砰砰，砰砰，砰砰个没完。

“操啊！”贺陵大喊一声，急促地喘息，拼命攫取供他活命的空气。

尾音撞在墓室的墙壁上，来回交错之后变了腔调，像是诡异的嘲讽，听得人心惊肉跳。他也不去管那些陪葬品了，摸到地道的出口就奔了出去，一路跌跌撞撞地逃走。

好在老葛这秃子良心没有完全泯灭，地道中的石板他都给打开了，贺陵冲出去之后石板才自动合上。夜路难行，贺陵耗费了将近三小时才回到葛明峰住的酒店，把他的房门敲得炸响。但敲了半天也没人开门，贺陵心里一咯噔，赶紧拿出房卡刷开了他的门。

果不其然，老秃子已经跑路了！

“这个挨千刀的。”贺陵实在累，身心俱疲。他索性和衣躺到床上，准备合眼睡一会儿。可心跳太快了，脑子里乱哄哄的回响着那几道破冰声，便睡意全无了。

那活千年的祖宗死了吗？

不会吧，听老葛的意思，噩命体是超级强悍的存在，被封在棺材里两千多年都没死，难道会因为他贺陵的速冻就死翘翘？冰淇淋也比他坚强啊……

可老葛也说了，万事万物相生相克，万一对方真是被克了呢。再说那含铅玻璃，哪怕能装再强的魔酸也只是玻璃材质，往石头上摔一下就能碎成八十瓣……

“唉！唉唉唉！”贺陵头疼，撕扯着身上臭烘烘的保安制服，愤怒地踹进了垃圾桶里。

贺陵从来没杀过人，也没杀过鬼，他一直都是遵纪守法好公民。现在可好了，他杀了个噩命体，那也算个人，起码两千多年以前是。原本在墓室里时你死我亡，贺陵出于自我保护必然拼尽全力，可真到这会儿冷静下来了，就接受不了自己杀了人的事实。

他抬起颤颤巍巍的右手，发现掌心有一条浅红的印迹，呈现奇怪的鬼画符形状，稍微有些灼痛，应该是拿着封噩钉时被上面的咒术灼伤的。那东西果真有些邪性，八十一根，也难怪噩命体会被封印两千多年。

越想越难受，贺陵呼隆一下扑倒在床上，肋骨茬儿却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

他摸出来一看——是一枚只有车钥匙大小的迷你小编钟。

“奇怪，我什么时候把这东西装回来的？”贺陵的视线落到垃圾桶里，顿时头皮都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