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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梦魇(2/2)
宣政院的僧官,多出自吐蕃,这也并不鲜见。他沉思片刻,复又抬头。
那红衣金刚仍立于车上,放眼瞻望,眸子不经意扫过周遭,眼里却不着一物,仿佛娑婆世界的一草一木皆不入眼。春雨淅沥而下,随行的教坊艺人手捧竹篮,扬手洒落漫天花瓣,伴着蒙蒙细雨,宛如宝相花雨。纷飞的花瓣在红衣金刚身旁簌簌而落,却纷然飘散,无一瓣近身。迷蒙轻柔的白雨中,昂然而立的金刚身形魁伟,恰如一株俊挺峭拔的青松。
“片花不沾身么?”他低低一笑,自语了一句。等再抬眼去望,那金刚早已乘着宝车飘然而去,只余一个红色的背影,宛如烈火赤焰,焚烧不息。
他忽觉双目灼痛,不能视物。再想去看那庄严宝相,已不复得见。只这一刹,纷飞的花雨瞬间变作凄风苦雨,四下腥气弥漫,那平和端庄的面目霎时间分崩离析,红衣金刚牢不可破的躯体也骤然崩裂,碎作成百上千片模糊的血肉,和着漫天血雨,呼啸着兜头砸来。他惊惧地后退,却无可退避,耳边狂风怒卷,不多时就被湮没在一片血雨里,直坠阿鼻地狱。
他从梦中惊惶而起,浑身汗湿,喘息不止。管夫人闻声惊起,下榻取灯过来,忧虑问:“相公,又梦魇了?”
他无力地点头,魂魄俨然被抽空一般,浑身虚乏无力。勉强平复了一会儿,突然想到一事,忙披衣下榻,来到案前:那副未完的《红衣罗汉图》正好端端地铺在案上,唯独罗汉的面目五官尚未勾勒,乍眼一看,只觉森然诡异。
他盯着画卷愣怔半晌,心中猝然作痛,当即研墨蘸笔,就着暗弱的烛光,将那刻在心中的眉目,一笔一笔描绘在画卷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