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言翊一边哭一边说,“我之前不是这么爱哭的,就是偶尔一次……偶尔……”
小伙子很贴心的靠过来,把自己的肩膀借给他,“哎,谁还没有点闹心的事,哭完就好了。”
言翊抹了把辛酸泪,“这不是闹心事,这就是他妈的坑!我招谁惹谁了我也不知道,怎么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就落我身上了呢?”
小伙子拍了拍他的后背,以示同情。
言翊很感谢这个善解人意的小伙子没有过多的问他的情况,哭了一会儿渐渐收了声,抹了抹脸接着啃煎饼,转头看他,是一张很普通的脸,放在人堆里都认不出来的那种。
“你为什么会在这卖煎饼果子?我记得这原来是个机器人,你不玩宿命的吗?”
“玩啊,闲暇的时候就出来摆摆摊,看看能不能碰上饥肠辘辘的玩家,交个朋友也好。”
“哈哈,你还真有闲情逸致。”言翊吃完了煎饼,说,“我和你交个朋友吧,我叫言翊。”
“好啊,一看你也是孤独了很久的人。我叫安,以后你来吃煎饼我给你打个八折。”
言翊是故意没有说自己的游戏里的名字的,好在安也没有交代自己的意思。首先祝贺贺在梦的边陲名声一般化,树敌太多。而且也不知道安在哪个服务器,是梦的边陲的几率太小了,干脆就当做一个现实中的朋友就好了。
“最近世道太不太平了。”安说着从自己的摊位上拿了根香肠吃起来,“每天都有人在游戏里死亡,谁知道是怎么回事呢?”
“又有人死了吗?”言翊平时都在游戏里上学,对现实中的事情并不是太关注。
“是啊。”安叹了口气,“是真的可怜,各界人士都有,甚至有人开荒开着开着就下线了,但是却再也不见他上线,之后在一打听就说是心肌梗死。这些机器人给出的检验报告也是千奇百怪,小小年纪哪有那么多得心肌梗死的啊?”
“有很多吗?”
“对啊,从十几岁,到七八十的,每天都有那么三四个人失踪,然后现实这边就会说是心脏病突发,或者其他引起猝死的病。”
“真恐怖。”言翊从口袋里拿出刚才在路上买的烟,打开包装取出一根烟来,“现在人的身体素质真的不行了,总是躺着玩游戏。”
“是啊,不过也没办法,我们的生活都在宿命里。”安看着言翊,眉头微皱,“你抽烟啊?”
“你不喜欢吗?”言翊注意到他的表情,连忙往旁边闪了闪,争取不让烟飘到他那边去。
“你经常抽烟吗?”安担忧的说。
“不经常,心情不好的时候才会抽几根。”言翊呼出一口烟气,接着说,“我们这个城市也和其他城市一样死人吗?”
“还是大城市多一些,毕竟人多嘛。”安扭过头去看头顶上方的空中列车呼啸而过。
“我还挺希望这种事轮到我头上的。”言翊盯着烟头说,“只要死了,就什么都不用想了。”
“你可别说傻话。”安顿了顿,“好死不如赖活着,我相信很快就会有对策的,你现在应该还在上学吧?不如去做做自己想做的事,别让自己后悔?”
“你说的有道理。”言翊起身拍了拍屁股,“我会好好考虑你说的话的,好了,我先走了,下次再聊?”
“没问题。”安说,“每天晚上七八点我都在这,我这还有小米粥、黑米粥、包子,想吃什么你就来。”
言翊哈哈大笑,挥了挥手向蜂窝便捷公寓走去。
他刚到楼下,就看见两列医疗机器人抬着眼熟的白单子担架走了出来,言翊浑身一凛,这是又有人死了?
看着那些机器人抬着担架上了医院的飞机驶出视野之外,言翊才缓缓回过了神,心中莫名空落落的。
这个公寓里,不,应该是这个世界人大多都在自己现实中的一亩三分地里戴着头盔或者呆在游戏仓内,享受着宿命里的美妙生活。
但是,谁也不知道,下一次厄运又会落在谁的头上。
反正,不会是自己吧?那又关我什么事呢?
这个世界人那么多,死一两个人根本没人会在意。
游戏里有那么多吸引人的地方,谁还会在乎自己身边的人,就算有人活生生的倒在自己面前,也可能戴着VR眼镜浑然不觉。
千云可能是众多心脏病患者中的一个,长期的卧床打游戏导致她身体不好。结果那天晚上可能就犯病了,第二天一早恰巧被言翊看到,所以她的死和斯克里格一点关系都没有,是他错怪了斯克里格。
言翊其实早就选择相信他了。他是个英雄,是无畏者,是捍卫队友尊严的战士,是成就传奇的传说中的人。
也是言翊最爱的人。
这样的一个人,他怎么会怀疑他?
言翊抬头望着天,灰蒙蒙的,空气很闷,似乎要下雨了。一场秋雨一场寒,凛冬将至,他只想找个地方取暖。
他幻想过很多次,就比如说现在,他就站在这里望着街边的某一个街角,如果这个时候,斯克里格能转过街角,步履缓缓的冲他走来,脸上带着专属于他的温和微笑的话。
他想,他会哭的。
言翊站在原地想了一会儿,无奈的勾起嘴角,那是不可能的,他们今生今世都不可能在现实中见面的,所以,言翊啊,你就不要在做这些虚无缥缈的白日梦了。
从西边刮过一阵风,带着微腥的气味,吹散了空气中的潮湿气闷,周边气温骤降,连空气都清爽了许多。
言翊裹紧外套,快要冬天了,他一直记得在地下室度过的那个冬天,真的很冷很冷,连骨髓似乎都冻成了冰渣,血液也冻成了冰,流在血管里刮的人生疼。
几乎所有最不好的记忆,都发生在冬天,包括言好把他扔在地震废墟里的那个冬夜。
所有他原以为好的、善良的、可以被谅解的人性,原来从一开始都是他自己一厢情愿。
但是这个冬天不会了,以后也都不会了。
未来的每一天,他都会靠在斯克里格温暖的怀里,吻着他的嘴唇,听着他低沉的嗓音温柔的说着我爱你。
他会在游戏里和斯克里格相亲相爱的过下去,直到世界的尽头,直到生命走到终点。
而在冬天到来之前,他就想完完全全的拥有他,在意外到来之前,在最情深意浓的时候。
言翊今天晚上没有上线,他给斯克里格留了言,就一个人躺在公寓里发呆。
就一个晚上,他就再想最后一个晚上,想得通也好,想不通也好,就这最后一个晚上。等到明天星期一上学,他将有更加重要的事做。
……
已经九点了,朱咖克躺在宿舍里等着祝贺贺上线,他们说好了今天晚上要去清理齐云山上的一个BOSS,而都这个时候了,他还没有上线。
那个BOSS是个80级的困难,虽然品阶低,但是能爆一些高阶矿石,他的生活技能挖矿总是在初级上不去,现在这个情况又不可能再去黑洞那边练技能,指不定就被谁暗杀了。
即便有斯克里格的警告,可还有更多的亡命之徒根本无视警告。
而祝贺贺是他们中唯一的满级的人,所以80级的BOSS只能靠祝贺贺来输出,甚至他还要顺便客串下副T。但是他没有上线,可能是有自己的事吧,朱咖克叹了口气,挨个给小队的其他人发信息通知行动取消。
朱咖克给星灿发的消息刚打出来三个字,就听见宿舍门被人推开,抬眼瞧见透明的星灿飘了进来。
不知哪里吹来一阵阴风,朱咖克立刻冒出一身鸡皮疙瘩,张口就骂,“你进门能不能有点声音?我TM差点被你给吓死!”
星灿幽幽坐在祝贺贺的床位上,哀怨的看着他,“都一年多了,你还没有适应吗?我是个幽灵,我能从门进来都已经很照顾你了好吗?”
朱咖克关了聊天框坐起来,扬手扔过去一个枕头,枕头穿过星灿的身体落在地上,气不打一处来,“不适应!永远也适应不了,我还得谢谢你是嘛?吓出心脏病你负责吗?”
星灿想了想,说,“那我把透明度调亮一点。”
朱咖克摆摆手,颓然躺下,“别了,那样的你看起来就像贞子,调暗一点让别人都看不见你那张脸最好。”
有道理,星灿不禁想到了上个学期被他吓到辞职的宿管大妈,“好吧,祝贺贺还没上线吗?今天不是要去齐云山?”
朱咖克说,“不去了,不知道现实里有什么事,他没有上线。”
星灿点点头,坐在床上绞着手指,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时不时还叹口气,满脸的欲说还休。
“怎么了?”朱咖克终于忍不住问道,“你想和我说什么?”
“我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星灿又叹了口气,“这件事我是从伊莫拉的哥哥伊索纳的同学的弟弟他在厕所旁边和别人聊天的时候听朋友的学长的哥哥的大学同学的一篇很久远的报导中看到的。”
“我靠,绕这么大一串,你想说什么直说行吗?”朱咖克揉着太阳穴说。
“那篇报导是关于波尔修斯的,是八年前还是九年前的,反正已经很久远了。”
“那时候……宿命开服才没多久吧?波尔修斯,是不是FB的副会长?”
“是,波尔修斯年少成名,在宿命游戏发行之前就已经是政界的青年翘楚。”星灿说着从空间内拿出了一件东西,犹豫不决的说,“看了那篇报导之后,我去了新图书馆,在里面找到了这个。”
“这是什么?”
朱咖克接过来他手中的纸张,那只是一沓薄薄的复印件,第一页标题上写着《NPC权利法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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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结局倒计时,但是因为很多事情都没交代完,左思右想,还是不能草草结束,大概还有十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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