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胡诚继突然爆发，一下把木竹生推到地上，居高临下的对他说道：“你以为所有人都跟你一样？你就是个变态，另类，疯子！你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别人怎么说你都不去想不去管。我能吗？啊，我能吗？不结婚，我妈怎么看我，同事怎么看我，我的工作要怎么办？你要我一无所有回乡下去种地吗！”

说着说着他哭了起来，泪水流了满脸，他整个人慢慢坐了下去，就坐在木竹生面前，佝偻着腰，垂着脑袋，几乎比木竹生矮了半个身子。

你能对母亲直言坦白，我不能；

你能心无杂念的顺着这条羊肠小道一路走下去，不为外界所动，我不能；

你能轰轰烈烈的把自己焚烧进一段感情里，不留片甲，我不能；

所以别再取笑我的自私和怯懦了，我只是一个平凡的人。

木竹生呆呆看着他，就好像在看自己一败涂地的爱情。

他知道，这个男人没什么雄心壮志，只想过正常的生活，得到一份正常的感情。可这一切，都因为他不正常的性向，而变得艰难起来。

所以，为了达到他的“正常”，他隐瞒关系，娶妻生子，好像都没有什么奇怪的。

可甘于平庸不代表要卑鄙无耻，自我保护也不需要翻脸无情。

从和别人交往对他只字不提，到骗他借钱准备结婚，整件事就已经不正常了。

这是欺骗，利用，是放到任何平等关系里都要被唾弃的行为。

足以显露其人性的卑劣。

他的“平凡”“正常”，是在一个无辜的人身上榨取得来的。

一个爱他的人。

木竹生看着瘫倒在面前的男人，满心落灰。

“我的确是个疯子。”他轻轻笑了，缓缓凑近他的耳边，“你说你老婆要是知道你也曾经是个喜欢男人的变态，会怎么样？”

他的声音清朗而磁性，语气轻缓而撩人，旁人看见了，只怕会以为这是一场情人间的暧昧游戏。

可这里没有其他观众，只有一个和他互相撕扯得鲜血淋漓的对手。

蜷缩在地的胡诚继抖了一下，抬起头死瞪着他。

痛恨，畏惧，厌恶，戒备，种种情绪从眼神中透露出来，再无半分眷恋。

他看着木竹生的样子，就好像看着一头要撕毁他新生的野兽。

一如木竹生看着张秀秀肚子的模样。

太可笑了，太无聊了。木竹生闭了闭眼睛，觉得一切意兴阑珊起来。

他踱到胡诚继身前，俯身向下：“你放心，我还达不到你这样的境界，玩不来那么下作的手段。”

这种事他的确做不出来。

那个女孩够可怜了，何必再去给人家的幸福扬灰蒙尘。

所幸她还有孩子，就还有希望。他却已经一输到底，一无所有。

这几年蹉跎的光阴，只是投射在他心里的一场春梦，逐渐沉淀，碾落成渣。

他只能点起一根烟，在这荒茫的烟雾里，磕尽陈灰。

“这是我的房子，快点收拾收拾滚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