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别的选择，凤六大抵也不想那么做吧。

毕竟那落迦曾是他最交好的朋友。

“你说的没错。”拂灵忽然开口了，声音有些哑，还有着压不住的愤怒，“是啊，他多伟大，能做到死而后已，为一个人界奉献自己，不惜自愿放弃涅槃重生的机会。可他和我商量过吗？他和我说，只要我在这里等上两千年，他就会来带我回凤栖阁，到时候我就只管修炼，等我有了人身，他就陪我去看大好河山，结果呢？”

没人说话，都在看向宣泄的器灵。

此时此刻，他像个人。

“结果，我等了两千年，他没来。五千年，他还没来。在吸收阵不断冲击之下，他留下的凤凰内丹现出了原形。我一下就从上面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那是他。我疯狂的叫喊，没用的，这片地狱深处，只有我的声音在回荡。”拂灵哭了起来，意识到站在面前看他哭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这位向来高傲的器灵狠狠摸了把眼睛，试图掩盖住自己失态的一面。

有时候泪腺一旦打开，就不太好收场。

可能是压抑太久了，这一哭就停不下来了。

也亏得拂灵是个美人，哭起来梨花带雨的，不然换个大老爷们，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在场几人怕是没人能忍住不开怼的。

美人哭的时候还不忘控诉那位已死了数万年的老祸害：“你们是不是想知道他的内丹最后去了哪？被我吃掉了。那颗内丹可能对我下了咒，让我吃了。不过，也亏我吃掉了，不然剩下的五千年，单靠只剩下不到指甲盖大小的凤凰内丹，完全撑不到的。”

凤玄勾了下下颚，难得没开口挑刺。

站在他旁边的庚湛，若有所思的看向拂灵的腹部。

凤玄看了眼悲怆的拂灵，转脸来看庚湛，见这人半侧着脸，雪白的脖颈充满诱惑力。

他一个没忍住，抬手摸了下。

庚湛偏头看他，被蓝绫遮住的地方，让凤玄摸了摸。

“看见小朋友，有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

“亲切。”庚湛在他面前，褪去了所有的冰冷，少见的有些柔软。

“还恨我吗？”凤玄睨着那边低头沉思的冬煦，问庚湛。

庚湛沉默了一会，顺着他的方向看见冬煦，声音飘忽道：“看见他的时候就不恨了。”

凤玄低声笑了：“他也算我们半个孩子。”

说到孩子，庚湛转回头，神色有些严肃：“那生死劫呢？”

凤玄笑容渐收，默然。

“凤六留下的解决办法呢？”庚湛又追问了一句。

“凤玄，你说我心虚的不敢说话，现在我说了。轮到我问你了，你心虚吗？”拂灵哭完了，脸上泪痕未干，鼻音浓厚，可这依旧难掩他想掀开一切真相的意思，“他到底是谁，你心虚吗？”

拂灵豁然指向冬煦，唇角微翘讥讽道：“他是谁，将做什么，会有什么样的下场，你敢说明白吗？你会不会心虚啊？”

凤玄面不改色，哪怕对上冬煦三人齐刷刷的注视礼，他还是稳如泰山。

“我有什么心虚的？”

“你摧毁轩辕剑，掠夺剑灵，将他和你那死胎孩子放进炉内锻造八十一天，炼出了这么个看起来是个人的东西，你心虚吗？”拂灵冷声问。

冬煦的脑瓜子‘哗啦’一下炸了。

嗡嗡嗡的，什么都想不了，听不见了。

拂灵说的那句话，每个字拆开，他都能听懂，可合在一起，他就茫然了，像个从来都没听见过声音的聋子。

站在他身侧的两人，神色也不一样。

谢止震惊。

坤鹏心疼。

显然，一人是真不知道，一人早就心知肚明。

冬煦木了一会儿，蹲在肩头的小胖猫也木了一会儿。

由轩辕剑剑灵和凤凰死胎锻造出来的到底算个什么。

冬煦觉得自己学识浅薄，解答不出来。

拂灵充满报复性的大笑了几声：“凤玄啊凤玄，你不愧是凤六的同宗之人，这么疯狂的事，都做得出来。现在看见他，我都想感叹，你做的太好了，他看起来就是个普通人，如果不是他体内的凤凰血觉醒，怕是没人能猜到他的身份。”

“够了！”凤玄呵斥一声。

“这就够了？”拂灵笑够了，冷冷看他，“我还有好多秘密没说呢，你一定好奇我明明被困在黄泉里，是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吧？”

凤玄脸色不太好看。

不仅是他，庚湛的脸色也开始变差。

反观冬煦，从最开始的震撼茫然里回过神来，相当平静。

平静得有点儿不像他。

坤鹏有些担心，戳了戳问：“你没事吧？”

冬煦侧目而视，眼睫一阵颤动，他轻轻问：“你和掌门他们是不是早就知道这些事？”

坤鹏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眼尖看见他的眼底有些水光。

这些水光戳的人开不了口。

只能点点头。

刹那，冬煦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