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寒细雨情何限。不道春难管。为君沈醉又何妨。君沈醉这名字,也亏你能想得出来……”雁书归换上了一身睡袍,躺在床榻之上,手里揉捏着龙山外的一缕长发,发丝缠绕在指尖,他的目光停留其上,清浅的眼眸上眉睫如扇,投下阴影于苍白的面容之上。
一旁的巫医伏地跪着,他小声还在说着什么,神情担忧,雁书归显然不耐烦的挑动了眉尾:“别说了,这药也劳烦你这些日子炼制了。若是无事,就下去吧。”
巫医身上冷汗涔涔,自知雁书归不喜人过多叨扰,他所言也皆言近,便提起药箱灰溜溜的走了出去。
香炉内的水安息早已燃尽,但暗香仍凝滞在屋内,此刻夜深,月朗风清,屋内的黑蔷薇的香味绰约可闻,雁书归怀里躺着的是合衣熟睡的龙山外。四下寂静,心弦却被叩响,一声又一声沉闷中想要撕碎这片死寂。
雁书归低下眸子,拉过被子掖在龙山外身上,他轻轻躺下侧过身子环抱着龙山外,看着他的眉眼唇角,心里酸楚,相似的模样里寄居着他的灵魂,似在时刻警醒着他,面前的人是残碎的……而他就是那个弄碎他的人,连人带心从头至尾,无一处是好。
怀中的人略蹙了眉,寻着温暖的身躯贴近了些,雁书归苦涩笑着,还是与往昔一般,爱寻着暖和的地方待着。他不敢去想这一年多来,变做一介凡人的龙山外,住在那个破草棚子里,是如何熬过了雪虐风饕的严寒……
修长的手掌上不少细微伤口,新旧皆有,总是下不去。雁书归心疼的皱着眉头,他牵起他的手,轻轻一吻在指尖不带任何情、色。旋即,他用灵力熄灭了烛火,放下纱帐,拥着他一夜安眠。
翌日,红日冉冉升起,朝霞万丈。龙山外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他好似好久没有睡过这么好的觉了。他坐起身子,揉了揉了惺忪的睡眼,低头看去,自己身旁还睡着另一个人。他倒没有大惊失色,只是懵懂地推了推身旁人。
雁书归察觉到动静,缓缓睁开眼睛,他半眯着眼露出了清晨第一抹浅笑:“这么早就醒了?”
“你是谁?”龙山外再度问起了这个问题,旋即又指了指自己,“我是谁?”
雁书归坐起身子,先是指了指自己:“我是你师哥。”又指向龙山外,“你是我师弟。”
“为何我们会睡在一起?”龙山外楞楞地问道。
雁书归笑答:“因为我家贫,只有这一间卧室一张榻。”
龙山外打量了这卧室一眼,气派敞亮不失奢华,别致清雅不减古韵,他百思不得其解,这般也是穷苦?
雁书归心道药已生效,他见龙山外疑惑,轻轻揉了揉龙山外的脑袋:“师弟,既然起来了,那师哥替你梳洗吧。”
龙山外困惑的看着雁书归,模样俊朗不似歹人,他也便首肯了。雁书归得到首肯,欢喜的从榻上翻下,只穿着睡袍趿着木屐便出去了。
不一会儿,雁书归端着洗漱的盆具进来,雁书归提前梳洗好,乌发高束面沾春水,双眸都显得湿濡,只见他盈盈一笑道:“来师弟,师哥帮你!”
龙山外乖觉的点了点头,接过雁书归的东西,迟疑了一刻轻声道:“我好似会这些,我自己来吧。”
雁书归顿了顿,也未失望不过是笑了笑,“好,那师弟自己来。”又问道,“师弟早膳想吃什么?”
“我不知道……”龙山外摇了摇头,腹中虽饥但他着实想不起来脑海里那些食物的名字。
雁书归轻轻的笑了笑:“不知道无妨,我去给你准备,一准你喜欢吃。”
龙山外没有说话,雁书归将脸盆放下,换了身束袖白衣出了屋子。龙山外漱完口,走到脸盆前,
看着那一汪清水里映着自己的面庞,却觉得无比陌生。
这张脸……好陌生……
他带着困惑捧起水洗脸,洗完脸后又帕子轻轻擦了擦。对着一旁的镜子瞧了瞧,发丝睡得凌乱,身上穿着有些旧的睡袍,但倒是合身。他本能的解开发带,拿起梳子惯性般的替自己梳头,不一会儿扎紧长发,模样又清峻起来。
他略坐了会儿,不见人来,犹豫了片刻,走出了寝殿。刚到门外,迎面匆匆走来一个男子,下垂的眼尾倒和自己有些相似。他唤了一声,那人抬起眸子,又抬头瞧了瞧殿匾,随即明了。
龙山外率先开口问道:“你是谁?”
男子低眸道:“我是主上的侍从,公子您这是要去哪?”
“主上是谁?”
“主上便是这寝殿的主人。”司珑指了指寝殿,耐心解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