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幻境不同寻常。没有固定的解决办法。十五年前俞风归曾不止一次的进来过,知晓它有哪些形式。或是让你参演一段你最不愿回忆起的记忆,放大你内心的一切恐惧,回忆完即可。或是将你最害怕的一切不断展现在你眼前,自杀是唯一的破解方法。或是放一只怪物,有时是你的仇人爱人,这个幻境,只容许一个人活下去,非此即彼。
十五年前,俞风归怀着对裴云鹤满心的仇恨,恨不得能将他千刀万剐。那时的幻境简直是为他量身定做的。
可渐渐的,俞风归发觉自己对裴云鹤的感情变了质。他为了多看裴云鹤两眼,也常常进来。幻境里每次就只有他们两个人,场景是他在现实世界里,穷其一生也不敢肖想的。每次的进出俞风归都要把自己的心掏出来又放回去。
每一次的场景都会变成他心头独一无二的回忆。同时,也是扎在心口的毒刺。他手起刀落的葬送了这个幻境,也慢慢的将毒刺推进心里。
想到此处,俞风归不禁带上一丝苦笑。收回不知游走到哪里的手,用带着他体温的手抚平自己沸腾的血液。“季凌,我们要不是仇人该多好。”
裴云鹤像是知晓了结局般的笑笑,双手捧住俞风归拿刀的颤抖的手,轻轻落下一吻。眼眸中的光芒慢慢暗淡,不禁长出一口气,宠溺的说道:“云珏,十五年了,还在怨恨我吗?我们……从一开始不是仇人啊!现在,是吗?”
裴云鹤的身形一点点的混着水汽散开了,周围的温度也渐渐不那么灼热。俞风归从中带出的热气遇上深秋的冷风,顷刻间结成冰凉的水珠,顺着发梢嘀嗒落下,打湿了衣襟。出来了。
石碑上的人,冲他笑笑。
待看清面前还有人时,俞风归立马警惕的绷紧身体。还来不及细想,手里的剑就冲着那人刺去。在离他还有一尺的距离时,认出了他脖子上鲜红的龙血玉,以及那条不过膝的短裤。“铮”的一声,流墨没入石碑大半,剑气震碎了上层的石块,碎石飞溅。
在这个深秋的夜晚,这位衣不蔽体,唯一一条裤子还穿出小裤衩的感觉的少年丝毫不惊慌,甚至还有点小悠闲。北尘谕光着上身,被划出许多细长的血痕,眨眼间愈合。
“哟,火气这么大?刚见面就刀剑相向的,不太好吧?”北尘谕的语气很是轻佻。“俞神医,借一套衣服穿穿,回头让他还你。”
俞风归后悔出这么早了,早知道多看一会儿。
“这味道,”北尘谕用力嗅了嗅空气中的一丝勾人的香味,会心一笑:“看来,你这心思不好收啊!看到季凌了?什么场面用这么香?”
俞风归白他一眼,转身背对着他。
北尘谕不依不饶:“怎么没多呆一会儿啊?给你赶出来了?对人家粗暴了?啧啧,看不出来啊!”
俞风归毕竟见过了比他更不要脸的裴云鹤,而且还在他那磨了好几年的脸皮,被一个这样的毛头小子调戏更是屹然不动。北尘谕的讽刺对他来说不痛不痒。
“没看出来你也挺能装啊!一恢复真身就开始作妖了?还是说你这是药效作用啊?难怪裴云鹤不让你再吃了,只怕是会真傻。”
北尘谕笑笑,不置可否。信手抛给他一个瓶子,“喏,你要是想回顾一下童年,你也可以吃。不过没解药。”说完又盘腿坐在石碑上,进入老僧入定的状态。
俞风归:“……”真快。傻的真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