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陈一清面无血色,瘦了几圈,因为在曜鼎宫修行本来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加上每天几乎短短两三个时辰的睡眠,这日子基本望不到边。
更重要的是,她不能让别人发现,自己有个傻妹妹。
她有时觉得恨,恨她父母什么都没带给她,只带给她一个累赘。她晚上抱着被子哭,却不敢出生,她不想让任何人听见,哪怕是她的傻妹妹。
妹妹其实长得漂漂亮亮的,整天傻笑,最喜欢抱着姐姐说话。
陈一清每天都在矛盾中度过,每晚看着妹妹熟睡的脸蛋,心想,她要是正常人该多好。
也许一直这样下去,辛苦一点,也值得的。
有一日她下堂便往离苑回,路上遇到一群弟子,个个饶有兴致都不知道围观什么。
她自然毫无兴趣,可回到家里,看见敞开的大门,她脑子炸开,嗡嗡声震得她快要晕眩,她转身就跑,心想自己早上走的时候怎么会忘记锁门!
当她扒开人群,只见妹妹半敞者衣衫,胸前半露半遮,身下散发阵阵恶臭,一脸傻笑的对着冲他耻笑的人群。
妹妹见到她的姐姐,朝她跑过去:“姐姐,姐姐。”她纯净的脸仰望着她。
陈一清忽然想起那天,那位小师妹,捂脸哭泣时候的心情,周围指指点点的目光打在她身上像是被针扎,在曜鼎宫她从来都是和荣誉并行,骄傲的踩着别人,眼下忽然像条可怜虫,让人看笑话。
“滚开!滚!别碰我!”她发了疯似大叫,一脚把妹妹踢开!“滚!”
妹妹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哇哇的哭了起来。
“哪里来的疯子!快滚!”她手中快速射出两道银针,妹妹试着疼,惊慌的跑开,围观的一男弟子戏谑道“陈一清,那真不是你妹妹?我可看你带回来一个女孩,你妹妹是个傻子,倒也正常,你这么聪明,她把脑子都给了吧?”
陈一清怒目咬牙,手气的发抖。
紧接着现场一阵骚乱。
慕池秋与方亦信赶来时,那男弟子已被毒针蛰的整个头和个大冬瓜似的,又大又绿,陈一清已扬尘而去,方亦信想也没想追了过去,不明情况的慕池秋同情的搀扶着冬瓜头,去医司解毒,随便感叹下女人果真狠似狼虎。
陈一清回了自己屋,她脑袋很乱,想静一静。
方亦信吃了闭门羹,陈一清把门关的紧紧的。
过了一个时辰,有人敲门,她去开门,他还站在门外。
陈一清道:“你到底有什么事?还是非要看我笑话?”
方亦信面露难色:“刚刚有人说,那个女孩跑出去了,守卫见她神智不清,以为是··就没拦着。”
“她去哪了!?”
“宫外,任何地方,一清,把她找回来吧,以后的生活,让我来帮你。”
陈一清根本不懂他是何意,也没心情考虑,听着妹妹失踪了,愧疚和心疼焦灼的压着她的心:“我要去寻她,谢谢你提醒,再见。”她疾影流星,方亦信无声的跟了去。
寻着罗盘指引,陈一清云京城一处肮脏的小巷找到了妹妹。
深处的小巷子尽头,到处都是血迹,而地面上,上演着一场至极的罪恶。
她的妹妹正在被两个流浪汉侵/犯,那张脸已经被重物砸的血肉模糊,死了吗?她死了吗?
陈一清觉得天塌下来,一切希望都没了,手中的竹叶刀掉落在地,瘫软在地,流浪汉被惊扰,看着是一美女闯入,兴奋的嘴脸还没擦干,一道剑气来袭,头就被利刃斩落,一旁的贼人吓得哀嚎连连,但也逃不过断首的命运,那人的头颅落下静止后,血红的双眼朝着被巷子割成条的天空看去。
方亦信收回剑,抹去脸上的血渍,赶忙上前探试妹妹的鼻息,还有一丝气息:“一清!她还活着,一清!?”
陈一清全身颤抖,双目失神。
“一清!”方亦信一声厉呵。
她恍然回神,慌张的扑了过去,抱着妹妹泪珠大滴下落,她已哭不出来声音。
回到曜鼎宫,她依旧把方亦信拒之门外,“我会给她治疗的,真的非常谢谢你。”她淡淡说了一句,就把门关上了。
方亦信在门外站了好一会,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陈一清帮妹妹擦拭身体,包扎伤口,起身给炉子上正着煎的药的罐子挪开盖子,背后传来妹妹模糊唔侬的声音:“·好痛·苦。”
啪的一声,药罐盖子落在地上碎成几瓣。
陈一清呆滞好一会,她缓缓从药柜里取出一瓶药,颤颤地倒入冒着热气的药罐中,朱砂色的药粉就如同她嘴角咬出的血滴。
“喝药了,小妹,喝完药,我们都不会痛苦了。”
陈一清因病闭门三天不出,再次出现在方亦信面前时,她神态与往常无异,既冷淡又骄傲。
方亦信追问“你妹妹呢?”
“她需要精心服侍,我把她送到一位远方亲戚那,老两口人很好,给他们足够的钱就行。” 她淡雅一笑,从他身边离开。
方亦信抬起的手又放了下去,第一次,他觉得无可奈何,又无力改变,第一次,他觉得那离去的背影原来这么遥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