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金岚那兴奋的小脸,皖俸如顿了顿,还是拒绝了,道:“先不着急。”
金岚抬头:“怎么?”
皖俸如想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反正金巡机一定是会来救场的。他缓缓坐到镜前,又拆了发带,拾起桌上的檀木梳打理乌丝,不徐不疾道:“……我这不先把自己收拾干净要紧,就这么乱糟糟的出去成何体统?”
金岚看了眼皖俸如,昨夜和衣而睡,衣袍也没脱,发带也没拆,整个人有点颓气,但也说不上太乱。一想,也对,他家师尊洁癖虽然没有很严重,但素来注重仪表,自然不能这样见人。
“那我帮师尊收拾细软吧,可有什么喜欢的衣服嘛,诶对了,我阿娘前段时间好像给师尊制了件冬衣,很厚实,刚好赶着出远门师尊能穿。”
皖俸如被结在一起的头发扯的有点痛,皱起眉头,忽然觉得金岚今天好像很执着于帮他收拾细软,恨不得现在就拉着他上船跑了。
可能昨晚太放肆了,来回翻身扭动,那后脑勺一处的头发打结儿的厉害,他实在梳不开,终于失了耐心。
干脆指尖凝聚青光,一闪,二划,青丝自肩甲处被他无情的割断,衬着从窗棂上投下来的淡淡薄光,悠然落地,那原本毫无瑕疵的一头青丝,终是缺失了一部分,显得不甚如意,格外突兀。
终于梳顺了头发,皖俸如道:“你急什么?”
“师弟,公子皖醒了吗?”
这时门外面传来金绒的声音,他探进来个脑袋,压低了声音,轻声慢语的在问,然后撞上了皖俸如镜子里看傻瓜一样的眼神。
他规规矩矩立在门外:“啊,公子皖,你醒了呀?”
皖俸如这会儿嘴里正叼着一根发带束发,镜中看到金绒站在门外,一喜,救场的来了。
他口齿不清道:“嗯,你进来说话吧,外面冷。”
金绒闻声进来,皖俸如已经收拾好了,正准备寻件衣裳换了。
走近一看,金绒才发现这人脸色原比镜子里的还要颓然,眼圈乌青,除了刚梳好的发髻,身上衣袍都是乱的,开口关切问道:“公子皖昨晚没休息好吗?”
“嗯?”
“今早听阿岚说,公子皖昨晚似是腰伤犯了。这个是伯母特制的伤药,虽不能彻底根治,但是效用很好,痛的时候服一粒,能缓轻一点儿。”金绒从怀里掏出一个猩红的小瓷瓶搁在桌上。
皖俸如毫不扭捏,收了瓷瓶道:“有劳。改日我定亲自谢过金夫人。”
金绒看了眼一旁的金岚,顿了顿,继续道:“……还有一件事,是伯父叫我转达的。”
“何事?”皖俸如皱眉佯装不知,其实心里头已经知道金绒要带来什么消息了,无非是替他揽掉去小镜湖这一茬子事儿。
“伯父本想着公子皖昨日伤了腰,又没睡好,这小镜湖一路舟车劳顿,怕是不便出远门了……”
皖俸如面色如常,金岚脸色则不好了,没忍住,哀嚎了一声。
皖俸如睫羽垂下,望了一眼金岚,金岚立马低下头。他这才转过头一脸笑意,请继续,说出我想要的结果。
金绒温和笑,话锋忽然转了一个方向,道:“但……此次是全家一起去,伯父终究不忍将公子皖一个人留在云山,无人照料。所以……特命我前来传话,请公子皖收拾好行装,午后一同出发。”
皖俸如原本好好的一张笑脸,瞬间僵住了,似笑非笑,似哭非哭,难看到极点,有点……懵……
金岚倒是开心了,容光焕发,甭提多乐呵了,然后跳起来回了自己屋里,东翻西找,寻思收拾点啥好玩的给皖俸如带上。
什!么!?!
说错了吧?!这老头,不按常理出牌啊!所谓打得人措手不及就是如此了?
皖俸如从震惊中回神,磕着后槽牙问道:“你确定,没听错?”
金绒点点头,一脸笑意:“没听错啊,伯父就是这么说的。”
皖俸如还是不信,又问了一遍:“确定?”
“嗯,确定。对了,还有,公子皖收拾好怕是赶不上午饭了,可也总不能饿着肚子,您看呆会儿是我命人送些来,还是直接送到船上去?您想吃什么?”
“额,不用那么麻烦。”
“那我命人送到船上吧,时间晚了怕是后天赶不到。”金绒笑意绵绵,对于软脾气的人,有些事情,皖俸如明明不愿意,却总不好意思做的太不近人情。
他这就又心软了:“……好,好吧,我很快就好了。”
金绒依旧笑吟吟的走了,看起来心情不错。
倒是皖俸如比金绒进来的时候更加颓。
极是不乐意,搞什么怎么突然就要他去了?皖氏和沈氏不睦谁不知道,他这去了,还能过个好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