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学生就是不好好爱护身体,为了学习饭都不吃了!”
医生开了一瓶跌打损伤红花油,就摇头离去。
楚荆棠有贫血外加低血糖的老毛病,容易眩晕,很少有人知道,这次空着肚子跟人家干架,本来就空腹另外还激烈运动,能打那也是窜上来的火气撑的,如今一放松,就软了下来。
“狗林,你要不先回去,这边有我在。”
林猎外头有课,中午还要补习,就先离开了。
周寥拿起手机把林猎传过来的那段原本渣烂画质的视频看了一遍之后,又看了一遍,上瘾似的。时长不多,也就几十秒,不过他愣是翻来覆去看了好多次。
视频里的楚荆棠威风的不得了,身姿又帅又飒。不过身上难免会被蹭伤,楚荆棠嘴边就破了皮,有血痂附在上面,看上去像是接吻被咬了一口。
真咬下去会怎么样?
疑问存在了一瞬间,立马又消失了,快得他没捕捉到。
周寥小心翼翼地轻抚上楚荆棠的脸,拨弄他的鸦羽般的睫毛。
真好,楚荆棠还活着。神思随着时间回溯到了很久之前,在楚荆棠的葬礼上。他祭过他在半山墓园的墓碑,墓碑立于坟前,照片嵌于碑中,楚荆棠那张照片是笑着的,是微笑,多好看。
却是黑白二色。
这一年,周寥十六岁,楚荆棠十六岁。
那时候周寥几欲发疯,他的心告诉他:周寥是个杀人犯,应该被判死罪。
是周寥抢了楚荆棠的命才能活下来。
是楚荆棠的死才换来周寥的生。
这种令人不安的想法从开始只是一个缺口,在日日的啃噬中把周寥的心脏掏空,他变得暴戾,阴晴不定,任何一个眼神都会导致他的狂躁。周寥那时会用自残来折磨自己,打烂骨瓷杯用碎片割开旧疤,沾血在镜子上写满了“周寥去死”,但最严重的一次是把他哥周烽的左肩刺了个对穿,再来迟点儿估计周烽进的不是急诊室而是太平间。
他却后来就被强制送出国疗养身体,私人飞机上他像待烹的猪牛羊蒙住了嘴,用铁铐被绑在病床上,哑声哭到几乎失明。
疗养院里周寥拒绝交流,他用沉默和暴力武装自己,不给任何人展示他的伤口。
但在某一天他说:“想要我变得正常的话,那就回国。”
他直到现在也不知道楚荆棠对于他到底算什么。周寥只是想去看楚荆棠,给他买一束白花放一盒奶糖。那朵名为楚荆棠的花在每一次痛苦的折磨中在心里扎根更深一寸。生于沙漠,汲于沙底,根系盘绕在周寥心中的荒漠。
回来祭他的时候,周寥远远碰见了贾慈懿——她看起来很老态。
周寥没凑上前却听清楚了贾慈懿说的话:“楚荆棠,臭小子,现在看还有谁记得到你。”
黑白照片上的楚荆棠只是笑。
倘若今后无人念你,我就会带着你的墓碑,安放在我的命上。
周寥终于死了。
死的一年周寥三十六岁,楚荆棠十六岁。
楚荆棠很快转醒,不过还有点昏沉。
周寥把早就准备好的粥端给他,叫他趁热喝垫垫肚子。
“我们楚霸王厉害是吧?知道自己低血糖还空腹单挑他们几个人。”
再次听到这个称呼,恍如隔世。楚荆棠怔愣片刻,很久都没人这么叫他了。没想来再来一辈子这绰号又一次安在了他头上。
“但......是他们先犯贱的,我忍不了就——”
“你要是在中途就晕了怎么办?”
“我人都打了,他们还能怎么办?”楚荆棠很想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可在人人都怕的旌少面前他反而压不住心里的那点桀骜任性。
“我不是这个意思。”周寥顿了顿,毕竟他也不是真想要教训他,“他们已经逃了,不过你想不想......”
“把找场子回来?”周廖说完话眼睛弯了弯,楚荆棠怎么看那笑容就怎么恶劣,坏惨了。
另外一头的林猎到处炫耀看到了楚荆棠和宋钧威的二雄对峙,这年纪的男生嘛血气方刚,都对这种打打闹闹的事儿颇感兴趣,加上宋钧威在旌附中也算有几分知名度,如此一来也没人敢叫楚荆棠“棠弟”“小楚”之类的称呼了,“楚霸王”“棠哥”成功篡位成主流。
楚荆棠还想在旌附里当个本本分分的老实人,哪知道三天两头就要暴露了。楚荆棠埋头当鹌鹑,似乎自己与这件事无关。但心头却舒服了,毕竟这名称辈分不能乱,认认清楚谁是哥!
“诶,听说你们要去砸那职中的脸子?兄弟算我一个?”赖闻宇这自来熟串班找人聊天。
寥哥的朋友就是他的朋友,寥哥罩着的人就是他要罩的人,寥哥要去干架他就在一旁煽风,林猎就在另一边点火。
“听说?你听谁说的?林猎?”楚荆棠嘴角抽了抽,“别信他的。”
周寥给了楚荆棠肩膀不轻不重的一拳:“怎么说话了你。我们学校的学生别人给欺负了当然要出来维护了不是?”
“哟!谁欺负谁啊,我倒是看你家那楚霸王凶起来可是拉都拉不住。”
周寥心头骤然加快一拍。
我家的......
赖闻宇这东西就喜欢张口乱来。
前面的楚荆棠没回头,也不知道他听进去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