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趟回来,谢知安本就身体不好,当时下马车又吹了些风,回到医谷时风寒来的太急,一下子就病倒了。
昏昏沉沉中,他觉得自己似乎梦见了很多,可又感觉什么都没梦着。漫天的红色,来来往往虽看不清人脸,但依旧能感受到来自他们身上的那份喜悦。 他觉得不像他成亲时,因为他的心里也有些隐秘的欢喜。
他似乎还梦见跟着自己穿着同样喜服的傅渊,对方冲着他笑着,还与他一同坐在屋檐上看星辰。
多么美的梦啊,谢知安醒来的时候只发现神色憔悴的师姐和他爹,想到醒前自己做的那个梦,愧疚感顿时涌了上来,他想着自己要好好待师姐。
他也想啊,可是风寒就像一个开端,他的身子越来越弱,常常会晕倒,到最后甚至连房门都没办法出,稍微吹一点风就能让他病入膏肓。身为一个将死之人,看着父亲与师姐总是为自己忙活,担心受怕,总觉得心上过意不去。
原先他还想着,就算没有傅渊,他也可以在医谷周边与师姐救治那些普通百姓,可是现在看来,他连自己都救不了。
怕他一人待在房里闷的慌,父亲不知从哪里抓来的黄鹂关在笼子里,放置在屋内供他解闷。可是他觉得,这黄鹂就如他一般,被困一处,没法离开。
这黄鹂鸟一开始还会鸣叫,可到最后面,鸣叫声有些弱了,甚至听着没先前那般清脆。声音渐渐消失了,那只鸟儿也病恹恹地在笼子里,怂着自己的脑袋。
谢知安看不下去了,趁着没人看见,将黄鹂的笼子打开,开了窗将鸟儿放了出去。
似是许久未飞,有些生疏。刚开始掉在地上的黄鹂又扑着翅膀,越飞越高,越飞越高,最后渐渐消失在一片天蓝色之中。
他也想像这鸟儿一般,逃离这所囚笼。
当晚的谢知安又染上了风寒,身体的毒也跟着发作,随着身体的虚弱,毒性带来的痛苦也就更大。甚至到最后,他觉得自己完全熬不过,看着幕帘的视线都是模糊的。
好像什么时候,他也是这样,痛到几乎觉得麻木,可是又觉得意识分外的清醒。
他能感受到师姐的眼泪,父亲的着急。他清晰地听到他们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
他想对配药的父亲说放弃他吧,他已经不想成为他的累赘了。
是的,他目睹着父亲的一头乌发渐渐地夹着银丝,神色越来越憔悴了;而师姐也从一个芳龄妙女渐渐地消瘦下来,看不出成亲当日的半点风姿。
一切都是因为他。
被医谷内各种难得的药材吊住了性命,可谢知安现在无法下床了,他只能望着顶帘,想象着此刻屋外的星空究竟是何模样。
他也不知自己为何想,只是记忆中的自己,总爱仰望着那片天空,不知为何总看着那星辰,也不知道想跟谁一起看。
像是得过且过般,谢知安浑浑噩噩地躺在床上,日日夜夜听着那些细微的声音,还有一成不变的人。
这样的日子,太过恐怖了。
他也想下床出去走动,可渐渐地,腿开始无力,到最后完全没有知觉了。可怖的五感消失渐渐缠上了他,谢知安一ri喝着苦药时,素日那苦涩让人难以忍受的药味完全消失了,他不死心地再尝了一口,发现自己真的失去了味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