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身泥污,却护着那份地图像护着命一样。
秦苍心头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又被他生生压了下去。他不能让情绪干扰判断,不能让任何不必要的感慨浪费时间。
他转头看向旁边蹲着的刘三,沉声道:“刘三,带上刀子,去前面探探路,确认方向。别走太远,遇到情况就立刻回来。”
刘三抬头,脸色发白,但还是咬牙应了一声:“是!”
他的声音虽然发抖,但眼里有一股死死绷住的坚决。
秦苍知道,这种夜雨林地,路况鬼知道变化成什么样,光靠地图不够,必须有人踩点才行。否则一旦大队伍出发,被困在烂泥里动弹不得,敌人一追上来就是死路一条。
“记着。”秦苍又补了一句,声音低得像压在刀背上磨过,“方向最重要,宁可多绕点,不能走错。”
刘三点点头,匆匆拉紧了自己的军衣,把通讯器收好,身形一矮,消失在黑暗与雨雾中。
秦苍站在原地,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前方。他内心其实比任何人都清楚,派刘三去,是赌一把——赌时间、赌天意,也赌他们所有人的命。他甚至没把希望寄托在刘三一个人身上,他早已默默在心里想好,如果刘三出事,他自己就顶上。
但他没有把这些说出口。他知道,作为队伍的头,自己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都会被兄弟们看在眼里,影响到他们的士气。
秦苍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神色已经恢复了冷静。
小虎靠在树下,感受着泥土的寒气一点点从后背渗透进骨头。他费力地睁开眼,瞥见秦苍的身影像一块嶙峋的岩石,挺立在风雨之中。心里有种说不出的踏实感。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声音嘶哑地问:“老秦,咱们真的能闯过去吗?”
这句话问出口,他自己都觉得有些胆怯,但又忍不住。他想听到一个肯定的回答,哪怕那只是谎言。
秦苍听见了,没有立刻回头。他盯着林子里黑沉沉的雨幕,像能从里面看见未来一样。过了几秒,他才缓缓开口:“能。”
只有一个字,却像山石一样沉重,砸进小虎心里。
小虎勉强笑了笑,闭上眼,不再多问。他知道,秦苍说“能”,就一定会拼尽全力去做到。这份信任,不需要更多的话语。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雨声渐小,但地面上的泥水却更深了,湿冷的气息像毒蛇般缠绕着每一个人的脚踝,心绪也在煎熬中越拉越紧。
秦苍站着不动,眼睛死死盯着黑暗。他心跳得很慢,却也很重,每一下都敲打着自己的耳膜。每一秒,都是一种消耗。他在心里盘算着,刘三如果顺利,最多二十分钟就能回来;如果超过半小时——那就得另想办法。
耳边传来一阵轻微的沙沙声,秦苍猛地抬头,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上。几秒后,才看到一个瘦小的身影跌跌撞撞地钻出林子。
是刘三。
刘三满脸都是泥,裤脚沾满了沼泽的烂草,但眼睛里却亮着光:“找到了!前面五百米,有一片石坡,能过去!泥地不深,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