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诀黑袍猎猎作响,眼中燃烧着冰冷的怒火,他盯着对面与自己有几分相似的赤玄夜,声音像是淬了毒的刀锋,一字一句剜进对方的血肉里:“赤玄夜,你装什么情深义重?”
他指尖凝出一缕暗红魔气,幻化出当年柳青瓷病榻前的景象。
瘦得脱形的女子蜷缩在破旧木床上,怀中紧抱着几岁孩童的旧衣,咳出的鲜血染红了半边枕头。
“你骗她身怀六甲时,说要去寻安胎的灵药,结果带回的是催发神裔血脉的魔蛊。”宿诀魔气再变,浮现出赤玄夜冷眼旁观柳青瓷被魔气蚀体的画面:“你明知她产后虚弱,还故意引动她体内魔种,就为了验证‘半神半魔之子能否承载太古魔脉’……”
赤玄夜袖中的手微微震颤,周身不受控制的魔气突然炸开十丈高的冰雾。
宿诀却迎着飞溅的冰碴向前踏出一步,脸上魔纹暴亮如血:“最可笑的是现在!”
他冷笑道:“她死后一百多年,你倒摆出这副痛失所爱的嘴脸了?当年她被魔气噬心而亡时,你在哪?她拼死为我寻一条活路的时候,你又在哪?”
趁此间隙,乌竹眠已纵身跃至遗迹中央,心神巨震的赤玄夜却完全没注意到。
“你爱的从来不是柳青瓷。”宿诀突然笑了,那笑容让赤玄夜本能地后退半步:“你爱的是她体内的神裔血脉,爱的是她能孕育完美容器的子宫!”
阎罗剑朝赤玄夜当头贯下:“你现在对着幻影演什么痴情?令人作呕!”
剑锋却在他眼前三寸骤然停滞。
不是他出手阻挡,而是宿诀故意让剑尖悬停,透过寒光凛凛的剑身,赤玄夜看见了自己扭曲的倒影,就像他此刻溃烂的真心。
“你根本不懂......”赤玄夜周身魔焰暴涨,却在触及宿诀周身三丈时诡异地熄灭。
他这才发现,乌竹眠的剑意不知何时已织成天罗地网,而且柳青瓷留给宿诀的那块玉佩上,分明有她以神血刻下的守护咒。
“我不需要懂畜生的心思。”
宿诀冷笑一声,抬手召回阎罗剑,剑锋划过之处,赤玄夜鬓角一缕黑发飘落。
“三师兄!”趁此机会,乌竹眠抬眼看了一下头顶的血月,清喝一声。
“早就等着呢!”云成玉甩出十二枚碧绿玉简,在空中结成毒阵,巫族的人刚冲进遗迹,就被毒雾逼得连连后退。
乌竹眠拔出且慢,周身灵力如薄雾缭绕,染着赤金色的瞳孔如剑刃般锐利:“今日此地……”
剑锋划破她的掌心,血珠悬浮成阵:“乃是人族剑域,禁魔!”
天地忽然寂静。
血珠悬在剑锋上,凝而不落。
第一滴坠地时,整座地下遗迹响起了清越剑鸣,宛如千万柄古剑同时出鞘,乌竹眠足下绽开血色阵纹,每一道纹路都是上古剑谱里的杀招。
刺、挑、劈、抹,这些最基础的招式此刻在地上疯长,转眼织成了方圆十里的猩红剑域。
第二滴血落下。
乌竹眠的紫裙无风自动,发间玉簪“啪”地碎裂,三千青丝飞扬的刹那,剑域内所有碎石倒卷上天,露出被血纹灼得通红的地表。
那些纹路活了似的缠上了所有太古魔族的双脚,所过之处魔气如遇沸汤的油脂般消融。
血阵展开的瞬间,所有太古魔族的动作都滞涩了几分。
“疯女人!”赤玄夜惊怒交加:“竟然动用此等禁术?你疯了?!以血为祭,一个不慎,便会魂飞魄散!”
乌竹眠嘴角溢血却笑意凛然:“试试?”
宿诀的剑已到眼前。
父子俩在血月下化作两道交错的光影,魔气与剑气将遗迹石柱纷纷绞碎。
赤玄夜却越战越惊,宿诀的剑招里竟带着柳青瓷当年绣花时的针法轨迹,温柔绵密却无处可逃。
“你母亲……”赤玄夜突然嘶声道:“临死前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
宿诀剑势微滞:“她说……别变成他。”
趁此机会,赤玄夜魔气暴涨,巨爪毫不留情地穿透了宿诀的肩胛,狞笑道:“可惜,你是我的儿子,总会走上了我的老路!”
鲜血喷涌中,宿诀却突然抓住他的手腕:“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