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才是怎么逼你后退的?”
“用枪指着我的……”佐藤反应过来了,“用枪指着我的额头!”
“没错,我刚才在用枪指着你的额头,但是在开枪的时候,枪口就突然滑到了你的左眼上?有这个必要吗?直接对着你的额头开枪不就好了?你肯定必死无疑。
如果我一开始没有用枪指着你的额头,而是用枪抵住你的胸口,那这件事情就更奇怪了,我直接对着胸口开枪不好吗?就像第一起事件那样,为什么还要特地把枪口抬高射击你的眼睛呢?你是一名受过训练的警官,如果在此期间被你瞅准机会发起反击怎么办?何必冒这个风险?”菅野向佐藤提出了自己的疑问,而这个疑问也确实困扰住了佐藤。
“如果说我是在你开门的第一时间就对你开枪,没有瞄准,就是直接对着你开枪,打到哪儿算哪儿,那么也许可以说我是偶然间击中了你的左眼,我可以接受这个说法。
但是在你开门后,我显然没有第一时间开枪,而是用枪逼着你后退了两步,然后再开枪,凶手这么做可能是为了避免子弹壳落在走廊里找不到,又或许是为了不把死者的血溅到外面……不管凶手是出于什么理由走了这两步路,他一直在用枪抵着死者这一点绝对不会有错,可哪里有枪手会用手枪抵住死者的眼睛逼他后退的?这不太合理吧?”
佐藤从地上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自己衣服上的褶皱:“或许凶手只是手抖了。”
佐藤之所以会这么说,一方面是觉得菅野有点儿钻牛角尖儿,另一方面是觉得这种可能性的确是客观存在的。
“嗯,的确有这种可能,但是……这两起事件,死了两个人,凶手只开了两枪。”菅野伸手比了一个“V字”,“凶手对自己的枪法很自信啊,佐藤,换做是我,为了确保死者死透,肯定会多开几枪的,两枪也好、三枪也罢,可凶手只开了一枪,他确定这一枪足够带走死者了,如此镇定的人会在关键时刻手抖吗?概率不大吧?”
通常,在情绪失控的情况下,无论是恐慌,还是激动,都会接连扣动扳机才对,犯人只用了一枪,一枪就是致命伤,这说明凶手在行凶时很冷静,如此冷静,怎么可能会手抖到那种程度?
“但至少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佐藤小声地说了一句。
“好吧,我只是提出一个疑点,至于你怎么想,那是你自己的事情……”菅野回头看了一眼身旁的防盗门,“嗯……你知道我是怎么想的吗?我觉得死者之所以被子弹击中了左眼,是因为他当时只把自己的左眼露给了凶手。”
佐藤立刻就懵了。
——死者如何做到只把自己的左眼露出来的?
——这听上去也太诡异了吧?
菅野很快就用行动解答了佐藤的疑惑,他右手扒住防盗门,左手在防盗门的猫眼上敲了两三下。
佐藤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原来是这样!死者听到敲门声,于是凑到猫眼上看,结果凶手对着猫眼开枪……这也能解释为什么死者的眼眶周围没有灼烧的痕迹,因为凶手并非近距离开枪……”
仅从理论的角度来讲,菅野提出的假说可以充分解决凶手对死者的左眼开枪这一疑点,可问题是……
“可是系长,防盗门上的猫眼没有坏啊……”佐藤向菅野提出了质疑,“而且,如果死者当时趴在门上通过猫眼往外窥探,那他倒地的位置应该得再靠近门一点才对……还有就是,既然死者都没有开门,那防盗门又是怎么开的呢?”
在佐藤看来,菅野提出的这个假说虽然解决了一部分问题,但却和现有的铁证互相矛盾,所以绝对不可能是现实……
菅野耸了耸肩:“这正是我在纠结的问题,现场的证据没办法佐证这个最有可能的情况。”
佐藤苦笑了一下。
——合着你还是不觉得自己的想法有错啊……
“菅野警官,你刚才说有两个疑点,另一个呢?监控录像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监控录像就是最大的问题。”菅野顿了顿,“还记得第一起事件的监控录像吗?”
佐藤当然记得,因为第一起事件的监控录像着实是有些诡异,在事发前后,监控录像没有录到任何人,她从警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怪事儿!
警方借此录像,将嫌疑人的范围缩小到了公寓楼六层的住户身上,可是在彻底入户检查后没有发现任何凶器……这就有点儿让人匪夷所思了。
而且,警方已经对公寓楼的住户们一一问话,都没有从他们身上找到杀人的动机,因为就算是住在一层楼,他们和退休的友成警官也并不熟悉……
“第一次杀人,凶手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绕过了监控,监控没有拍到他的身影,而他这一次是怎么做的?他直接毁掉了所有的监控录像,为什么?我想是因为这一次监控录像录到了他的身影,他只有用这种方式才能彻底抹去自己的罪证。”
菅野停顿片刻后继续解释道:“所以,由此可以延伸出两种可能性,第一种,犯下这两起事件的凶手就住在雪下馆公寓的六层,因为他不需要经过电梯间就能赶到死者的家门口,自然也不用考虑电梯间里的监控摄像头,他又不会经过那里,所以就这么把监控放着不管了。
而这一次,他从外面走进公寓的时候被监控摄像头捕捉到了,所以他势必得毁掉监控……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吧?”
佐藤连连点头。
毫无疑问,这是十分贴合逻辑的推理。
“第二种,我们假设,凶手是外来者,他采用了某种我们不知道的方式,骗过了摄像头,让监控摄像头没有录到他的身影,按理说,他在犯下第二起案件,也可以采用相同的办法绕过监控,对吧?”
佐藤认真地点了点头。
“但是他却没有这么做。他反而采取了最原始也是最暴力的方式,突然袭击了保安,将其迷晕,随后毁掉了保安室里所有的监控录像——这就产生了矛盾不是吗?明明有可以绕过监控的能力或者办法,但是他这一次却没有使用,我刚才在保安室看过了,这两栋公寓的监控录像的品牌是一样的,型号也相同,都是三年前才上市的新品,按理来说,凶手完全是可以如法炮制第一次行凶时的手法,对吧?”
佐藤认为菅野说的很有道理,于是点了点头。
“那么,这就催生出了一种可能性,如果这不是一起连续事件呢?如果犯下这两起事件的凶手不是同一个人呢?”菅野顿了顿,“换句话说,如果这第二起事件是模仿犯罪呢?第二起事件的真凶没办法做到让自己在监控摄像头底下‘消失’,所以才会产生了这样的区别,有这种可能性存在吧?”
“这么说来……”佐藤也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有那么一瞬间真的被菅野提出的大胆假说给说服了,“的确有这种可能存在啊……”
菅野点了点头:“总而言之,这是我按照已知的线索想出来的可能性,有的甚至可以说是异想天开,真相如何,还是得看看后续能找到怎样的线索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