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外的白狐在月光中仰天长啸,九条尾巴尖同时滴落殷红的血珠,汇成“宿命”二字,烙在李方消失的方向。
李方的靴子踩碎了第三十七块青砖时,老宅的地砖突然发出一声沉闷的轰鸣。
星辰幻灭剑的剑尖刚触到裂缝,整面墙便如活物般向内凹陷,露出被封存二十年的密室。
密室中弥漫着一股陈旧而腐朽的气息,仿佛时间在这里凝固。
密室中央悬浮着一口黑漆棺材,棺盖上铭刻的正是李方左胸的十字血契。
当剑气割开封印的瞬间,棺材内腾起的血雾在空中凝聚成父母的虚影。
父亲的嘴角还残留着那夜被刺穿时的血迹,母亲的发间则缠着半枯的曼珠沙华,他们的面容在血雾中若隐若现,充满了哀伤与无奈。
“方儿...”母亲伸手想触碰李方的脸,指尖却在距他三寸处消散,声音缥缈如缕,“血契不是诅咒,是...是保护...”
“保护什么?”
李方的剑突然刺入棺材,黑漆表面竟如水面般荡起波纹,“保护你们成为血神的祭品吗?”
棺材内突然涌出无数血色丝线,如贪婪的章鱼触手,将李方缠了个结结实实。他惊觉这些丝线正是自己体内的经脉,每一次挣扎都带来撕心裂肺的剧痛,仿佛身体被万刀割裂。
棺盖轰然开启时,一袭血红长袍从虚无中走出,面容竟与李方如出一辙,只是眉心多了一枚滴血的竖眼,散发着邪恶而强大的气息。
“愚蠢的容器。”竖眼突然睁开,射出的血光穿透李方胸膛,
“你以为击败血神就是终结?不,你不过是这场轮回的下一个棋子。”
李方的视野被血色填满时,突然听见母亲在虚空中轻笑:
“记住那夜的月光,方儿。真正的血契,藏在你不愿触碰的记忆里。”
当意识再度清醒,李方发现自己正漂浮在血色湖泊中央。湖底沉睡着无数具白骨,他们眉心都刻着与自己相同的十字疤痕。
最深处那具骸骨突然睁开眼眸,碧绿色的瞳孔中映出二十年前那个被火光吞噬的夜晚——
不是血灵教的火把点燃了村庄,而是父亲在被刺穿前,将一柄染血的短刃刺入了他后心。
母亲在消失前塞给他的玉佩突然爆发出刺目光芒,将追杀而来的教徒们化为飞灰。而那玉佩背面,赫然刻着与棺材上相同的血契图腾。
“原来如此...”李方的指尖触到湖底的骸骨,整片湖泊突然沸腾,血水如火山喷发般冲天而起,“原来我才是血神转世,血灵教不过是提前收割了祭品。”
竖眼突然从湖面破水而出,血浪冲天时,李方的瞳孔已变成与之相同的血色。当星辰幻灭剑没入竖眼的瞬间,他听见整个世界都在崩裂——
密室的墙壁在坍塌,巨大的石块如雨点般坠落;老宅的梁柱在燃烧,熊熊烈火照亮了夜空;
锦溪镇的上空突然垂下九道血色天幕,如巨大的血色瀑布,笼罩着整个小镇。最中央那道天幕中,白狐的九条尾巴正将无数冤魂编织成锁链,直指云层深处若隐若现的血月,仿佛在召唤着某种古老而邪恶的力量。
“容器已醒。”白狐的声音回荡在天地间,九尾尖端的血珠连成诡异的轨迹,“血契之轮,当归原主。”
李方仰头望向那轮血月,突然发现月亮表面正缓缓睁开一只竖眼。
竖眼睁开的刹那,他左胸的十字疤痕突然绽放出刺目光芒,与天上的竖眼遥相呼应,一股强大而邪恶的力量在他体内涌动。
“不,不,不!”
李方的吼声震碎了窗棂,星辰幻灭剑突然化作万千星辰坠入他体内。当最后一颗星辰没入胸膛时,他的影子突然脱离地面,在月光下迅速蔓延,最终化作与血月相同的巨大竖眼,仿佛要将整个世界吞噬。
整个锦溪镇突然陷入死寂。镇外的山林开始枯萎,树木纷纷倒下,化作一堆堆枯枝败叶;河流倒流,河水发出诡异的咆哮声;
连天空都泛起诡异的血色波纹,仿佛世界末日即将来临。
李方站在老宅废墟中央,看着自己的双手逐渐被血色图腾覆盖,突然笑了,笑声中充满了决绝与不甘。
“原来复仇的尽头,是成为新的神明。”他的声音带着双重共鸣,仿佛来自两个不同的世界,“可惜你们选错了容器。”
当最后一块图腾爬上眉心,李方突然将双手插入胸膛。
血雾四溅中,竖眼从他体内被撕扯而出,在半空爆裂成万千碎片。
碎片坠落时,化作漫天的曼珠沙华,将整个锦溪镇染成血色花海,美得让人窒息,却又透着无尽的悲凉。
白狐的尖啸撕裂夜空时,李方已化作流光冲天而起。
他的影子在云层间穿梭,最终停在血月表面。
当他的掌心按上竖眼的位置时,整个血月突然发出玻璃碎裂般的声响,一道道裂痕如蛛网般蔓延开来。
“宿命的轮盘,该换人掌控了。”李方的笑声随着月光洒向人间,“让血神在烈焰中永眠吧。”
随着他的低语,血月开始迅速坍缩。无数冤魂组成的锁链从天而降,将锦溪镇团团围住。最粗的那条锁链突然活化,化作母亲的虚影,手中托着那枚染血的玉佩,玉佩在月光下散发着柔和的光芒,仿佛带着无尽的希望。
“记住你的选择,方儿。”
玉佩投入李方掌心的瞬间,他的身体被亿万道金光洞穿,母亲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血契既可封神,也能弑神。”
当最后一道金光消散,血月已化作一轮皎洁的满月,洒下银白的月光,照亮了整个锦溪镇。
李方站在重新焕发生机的锦溪镇中央,左胸的十字疤痕正在逐渐淡去。他的影子在月光下拉得很长,尽头处,父母的虚影正在花海中微笑,仿佛在为他的成长而欣慰。
“传奇才刚开始。”李方握紧手中重铸的星辰幻灭剑,剑身突然浮现出与血契相同的纹路,仿佛在诉说着一段新的传奇,“而这次,轮到我书写结局了。”
远处,九尾白狐在山巅发出悠长的鸣叫。
它转身跃入云海时,尾巴尖的血珠恰好落在新生的月光草上,开出第九朵金色的花,象征着新的希望与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