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将传承下来的东西融入国子学体系,已然足够。”
陆羽麾下的学生可不只有方孝孺、黄观、马君泽三人。
之前不少人通过科举,吏部那边还未安排官职,便都暂时在国子学领一份俸禄,自然而然就为道衍这位现任国子学官员做事。
毕竟他们都是陆羽的门生,做这些事本就心甘情愿。
“你似乎一点儿也不担忧。”
陆羽看向道衍。
道衍呵呵一笑,睁开眼睛看着陆羽,“先生之才,古往今来无人能比。
此次外界喧嚣,但伤不了先生分毫。
甚至这一切本就是先生有意推动的。
《大明日报》这事,即便先生乐意,陛下也不会答应。
这么明显的破绽,我又怎会看不出来。
只有那些被贪心蒙蔽、一叶障目的人,才会深陷其中,不知所以。”
天下聪明人不少,但从众之人更多。
所以,今日洛阳新都才会掀起这般风浪。
百姓愚昧,不可轻易信任,否则必将酿成大祸。
未开民智的百姓也确实如此。
两人一同起身,在国子监内四处查看。
来到一间课堂,讲台之上的先生正在讲述实学理论,下方的学子们认真聆听。
无论外面如何喧闹,国子学内依旧秩序井然。
陆羽见此情景,心中甚感欣慰。
离开课堂后,陆羽和道衍继续前行。
看到国子学一片太平景象,陆羽淡淡说道:“看来我这国子学祭酒没白当。”
道衍听闻,悠悠一笑。
模样看上去颇为欠揍。
忽然,一道洪亮的声音传来:“实学之道,虽对国家和百姓有益,但在我看来,不过是旁门之学,尚未能登上大雅之堂。
圣贤学说可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古往今来。
无数的前人、圣人、大儒都践行此道。
实学若真如此厉害,为何到今日才崭露头角?”
“实学虽是一门广博的学问,但圣贤之学绝对不落下风,甚至才是天地间最为正统的学问。
试问我国子学众人。
若真认为圣贤之学无用,为何还都在修习这明经学科?”
“若天地之间,我们不知圣贤,不懂忠孝礼仪,即便懂得诸多实学,又怎能利国利民,而不会变成害国害民?
所以,应以圣贤之学为主,实学为辅。
这才是天下未来学问的方向。”
在国子学体育场旁的一处巨大广场内,一名学子正高声阔谈,旁边听到他这番言论的其他学子。
反驳与赞同的皆有。
一时间,这国子学广场便成了今日的辩论之地。
“圣贤之学确实有益,但若只是一味传诵,岂不是成了朝堂上的迂腐之辈?
治理一方,若仅靠
反而若能精通实学,造福百姓才是正事。”
“没错,圣贤之学固然重要,能让我坚守本心,不致走入歧途。
但实学又怎会只是辅助?
实学乃是由我国子学上一任祭酒先生提出,且被当今陛下定为科举之道,难道你比朝堂上的诸位大人、陛下、太子殿下。
以及我国子学的祭酒先生还要才高八斗、学问惊人吗?”
双方各执一词,争吵愈发激烈。
激动之时,甚至有撸起袖子大打出手的架势。
然而,即便如此。
在一旁走廊飞檐处,陆羽看到这一幕,眼中反而多了几分欣慰,并未现身阻止。
“先生似乎想错了。”
道衍在一旁轻笑道。
陆羽顿时反应过来,伸手抓住道衍的脖子,做出要活生生掐死他的样子,没好气地说道:“好,你小子居然故意看你家先生我的笑话,是不是?
许久不见,你就学坏了。
快说,究竟跟谁学的这么坏?”
道衍目光含笑,静静地看着陆羽,答案不言而喻。
陆羽松开手,摇头失笑:“怎么可能?
“不过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罢了。”
道衍再度开口。
陆羽懒得搭理他,目光又落在那些争论不休的学子身上,大声说道:“年轻一辈的学子就该如此,争他个天翻地覆,吵他个朗朗乾坤。
这天下本就没有一家学问能独霸朝堂的道理。
时代在变化,祖宗之法也会有不适用的时候。
或许当下,实学于我大明可大行其道,为国家谋福祉。
但过上百年、千年,实学也许会被其他学问所取代,也许是孔孟的圣贤之学,又或许是别的学问。
总之,总比一潭死水要好得多。”
陆羽感慨着。
道衍由衷地夸赞道:“不愧是先生。”
“不过是你我二人的想法罢了,这话要是说出去,可真够厚脸皮的。”
陆羽摇晃着脑袋。
这时,道衍的目光变得古怪。
陆羽看了心里一凉,问道:“怎么?
难不成你还是个大嘴巴,打算把这事传遍国子学上下?”
陆羽很是怀疑,道衍应该不是这样的人。
道衍苦笑着摇头,目光越过陆羽的身子,看向他们所在走廊拐角处的一道身影。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陆羽也看到了那道身影。
这身影异常熟悉,身着白袍,面容清秀端正,手中握着笔正在记录着什么。
陆羽定睛一看,喊道:“方孝孺,你给我站住!你在做什么?
谁让你这么做的?”
陆羽瞬间展现出教导主任的气魄,大声呵斥着追了上去。
方孝孺一听,立刻把东西藏进怀里,撒开腿如飞毛腿一般,嗖的一声就跑了出去。
之前在办理《大明日报》时,上上下下忙碌不停,方孝孺早就练就了一副好身板,身体素质极佳。
陆羽刚追出去几步。
方孝孺一溜烟就离开了广场,连旁边的体育场都不见他的身影了。
陆羽气喘吁吁,一手倚着红色的柱子,说道:“这小子跑得还挺快。”
方孝孺默默跟了过来,脸上笑容像个弥勒佛,可说出的话却让陆羽不太开心:“是先生您的身体太差。”
说完,道衍健步如飞。
以和方才方孝孺差不多的速度,转眼间就消失在陆羽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