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
汝宁公主身边的亲信、从小在宫中与她一同长大的贴身宫女蓝兰。
听到公主的吩咐,连忙跪下,苦苦劝道:“陛下若是知道此事是您亲自谋划的,再加上陛下、太子殿下以及诸位亲王殿下对武英殿大学士那位先生的重视。
殿下今日一旦入宫,恐怕就难以脱身了。”
蓝兰犹豫再三,最终咬牙说道:“殿下,实在不行我们就逃!离开这洛阳新都,天下之大,难道还没有我们的容身之处?”
蓝兰眼眶泛红,表情悲愤,无力地抬头望着汝宁公主。
汝宁公主只是轻轻一笑。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如今大明国势强盛,与日俱增,四方蛮夷纷纷前来朝拜,诸多小国也都按时进贡,且并非如大唐年间那般只是面子工程。
而是每年都要向大明输送实实在在的利益。
身为女子,她们两人又能逃到哪里去?
汝宁公主亲手扶起蓝兰,整理了一下她裙摆上沾染的尘土,柔声说道:“好了,下去准备。
此事是本殿下一人所为,不会牵连到你。
倘若有朝一日这公主府被查抄,我也会尽我所能为你安排一个好前程,找个好人家将你嫁了。”
汝宁公主轻声细语,温柔和煦,但蓝兰却依旧一动不动。
汝宁公主见状,板起脸道:“怎么,现在连本殿下的话都不听了吗?”
“奴婢不敢。”
蓝兰委屈巴巴地说道。
“那还不快去!”
汝宁公主再次吩咐道。
蓝兰这才起身去准备。
汝宁公主口中喃喃念着:“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青天无云月如烛,霜气梨花白如玉。
子规一夜啼到明,美人独在空房宿。”
这凄美的诗词,仿佛冥冥中注定了她前半生的坎坷以及后半生未知却似乎早已既定的命运。
“父皇,您这一次会如何处置我?
毕竟我不过是个小小的公主,比不上诸位兄长。
对父皇和大明来说,除了嫁给勋贵之子,我本身并无太大用处。”
汝宁公主心中念叨着,一股悲哀油然而生。
这世道对女子实在不公,尤其是像她这样出身皇家的女子。
与周围的兄长们相比,兄长们虽也有诸多限制,不可肆意揽权、结党营私,但他们能外出就藩,自选封地。
在自己的封地上,俨然就是一方小天子,再加上如今大明各个省份和中央的大力支持,日子过得也不会太苦。
可反观她们这些皇家女子。
若能嫁得良人,日子或许还过得去,这本就是女儿家的命运。
可像她这样。
一切如同黄粱一梦,镜中花、水中月,看似荣耀,实则虚幻。
……
离开公主府后,汝宁公主很快便来到了宫中。
她心中纠结着。
不知该去见朱元璋,还是先去后宫西亭见马皇后。
最终。
她还是选择了后者。
“儿臣见过皇后娘娘。”
汝宁公主恭敬地行礼道。
“汝宁,你来此作甚?”
马皇后坐在凤床上,看着面前的汝宁公主,眼神中满是复杂。
有些事情本就一点就透。
之前马皇后毫无头绪,猜想不到幕后之人是谁。
虽然此时她还未看过毛骧呈入宫中的折子,但当汝宁公主这个朱家女子出现在她面前时,马皇后已然将一切都想明白了。
行刺陆羽的人。
既不是朝堂重臣,也不是武将勋贵;既不是豪门大族,更不是世俗商贾。
一一排除下来,除了朱家之人,还有谁有这么大的胆子?
马皇后的怀疑并非毫无道理。
文武百官中,那些招惹过陆羽的人,早已被收拾得服服帖帖。
如今朝堂之上,文武百官中,有不少人与陆羽相识、相熟、相交。
豪门大族和地方世家,在陆羽推行的数道政令下,至少有三分之一对陆羽颇为仰仗,剩下的三分之二也不敢轻易招惹他。
至于世俗商贾,就更不用说了。
珍妮纺织机以及陆羽此前开发出的众多神奇之物,极大地提高了商贾在大明这数年间的社会地位。
还有之前的宝钞、棉织业的发展,以及前不久刚刚设立的银行,从方方面面都能看出,商贾阶层在大明朝的地位虽不可能一步登天,但也绝不会再像从前那般卑微。
说不定随着银行的发展。
日后商人之子不必再走旁门左道,也能正大光明地参加科举,为家族谋取晋升之资,使家族更加繁荣昌盛。
这样一步步推导下来,剩下的答案选项已然不多。
“今日,我这做母后的不劳你前来行礼拜见,速速回去,宫内上下不会有人说见过你的。”
马皇后闭上双眼,转过身去,仿佛汝宁公主此刻并不存在。
在这后宫之中,马皇后的话很有分量,只要不是朱元璋亲自过问。
她这个皇后娘娘的命令还是十分管用的。
“谢母后。”
听到马皇后的话,汝宁公主原本绝望的心好似重新有了生机,一股暖流涌上心头。
在皇家之中。
若说还有谁能让她真心相待,恐怕也就只有面前的马皇后了。
马皇后对她的关心,从她小时候一直到现在,甚至比对她的母妃还要多,虽不是亲生母子,却胜似亲生。
“还不快去!”
马皇后近乎训斥地说道,语气冷硬,毫无回旋余地。
“回母后的话,儿臣在做出此事之时,便已没有回头路了。
今日前来,只是想再见母后最后一面,想将母后的面容铭记于心,希望来世能做母后您的亲生孩子。”
汝宁公主一片赤诚,说着说着,泪水夺眶而出,随后匍匐在地,对着马皇后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听到这沉闷的磕头声,马皇后再也坐不住了,急忙起身走到汝宁公主身前。
看着眼前这个不过二十多岁的孩子。
她忍不住再次训斥道:“那吉安侯陆仲亨之子是他,汝宁你是你,你又何必与他搅和在一起?
即便你们夫妻情深,可我朱家之女,哪怕是再嫁,天下又有多少良人愿意亲自登门求娶,你又何必一条错路走到黑。
将错就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