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了一个懒腰,蹴鞠在他的双脚间灵活转动。
他活动了下胳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忙了一整天,长时间的工作下来,身子也不免落下一些工作上的老毛病。
李祺语气轻快,笑意昂扬地开口回答,“朝堂上的局势早就不是数年前了,实学大行其道,新政遍布天下。
淮西派系如今在朝堂上只剩下些残部,名存实亡而已。
越是德高望重的老一辈,就越懂得激流勇退,早早退下去。
老一辈的人不退下去,咱们这些年轻一辈的人又怎么能够后来居上?”
李祺右脚颠着蹴鞠,蹴鞠不断翻滚。
他一脚踢出,仿佛踢出了自己此刻的大好前程。
看着李祺在众人之中如此意气风发,隐隐对自己领头的地位有些威胁,常茂心中不服。
当晚就回了府上,找起了娘亲——国公府的老夫人蓝氏。
“母亲,此事该怎么做?
如今满朝文武皆知,恐怕连府上的下人也都能看得出来。
近年来,四方战事,周围的蛮夷之地都由各位藩王依照藩地情况自行处理,我们这些人不可能跟着藩王前去封地大战一场。
没有军功,日后这天下的局势定会被那些文官主导,若是不向他们靠拢,咱们府上可不能这么一直下去。
老二在科举中,于国子监内的实学测验成绩又是名列前茅,今年科举若能入朝,日后成为实学官员,再加上咱府上这么多年的人脉,必定一鸣惊人。
就连往日一直貌不惊人的三弟,凭借此次李存义的事,也同陆羽搭上了线。
我这做大哥的,总不能还要靠两个弟弟来扶持?”
蓝氏育有三子,对长子常茂最为重视,不像其他府中那般偏爱最小的儿子。
“这有什么好担心的?”
蓝氏听了长子的一番牢骚,心中没有半点焦急,眉宇间微微一亮,开口道,“别忘了你才是国公爷。
既然老二老三都能凭借各自的机缘,与实学、大明新政扯上联系,难不成你这做兄长的就做不到了吗?”
蓝氏循循善诱地看着常茂,皱着浓眉说道。
“母亲的意思是,让儿子我也去上那军校?
不行,绝对不行!”
常茂一想到这个,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我堂堂一个国公爷,怎么能跟那群十几岁的毛头小子一样,从头开始?
论起带兵打仗的本事,我这国公爷可不差。”
郑国公常茂心气可高着。
可接着随着蓝氏再度开口,常茂的那点心气仿佛也低落下来。
“随你。
反正宋国公府、定国公府,还有刚从福建一带沿海地区回来的定远侯府,我这国公府的老夫人可是跟他们家的夫人聊过了,大家都有将家中子嗣送往军校之内好好培养的打算,恐怕如今都已定下了名额。
如今大明军校的校长可是当今陛下,副校长更是那魏国公徐达。
有了这层关系,进了大明军校,自然能得到好处。
自古以来,第一批吃螃蟹的人得到的好处可是最多的。
等到什么时候陛下不再担任大明军校的校长,届时从这军校之内毕业的学生,还能算得上是天子门生吗?”
经母亲这么一番点拨,郑国公常茂如梦初醒,茅塞顿开,全身上下一个激灵。
常茂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母亲:“母亲的意思是,只要能入了大明军校,对我们武将而言,就如同实学的科举,进了殿试,日后毕业便也是天子门生了?”
常茂太了解这“天子门生”四个字的含金量了,心头一片火热,此刻哪里还顾得上什么面子不面子的,眼神前所未有的坚决,语气极为笃定地说道,“母亲,儿子我也要加入大明军校,成为陛下的学生。”
“我儿长大了,懂事了。”
蓝氏很是欣慰地笑了笑。
在她心中,长子常茂袭了国公位这么多年,虽没为国公府丢人现眼,但此前在洛阳新都之内,尤其是在应天府之内,也做了不少错事。
过去的事不用多谈。
可如今李存义,韩国公李善长的亲弟弟,眼下也是生死未卜。
若是日后郑国公府也遇到此等事情,哪怕有着与朱家的姻亲关系,可要是真落到了陆羽的手里,这份姻亲情分到底能有多大作用,蓝氏心里也没底。
再者说了,多读点书总归是没有坏处的,旁人管不了自己的孩子,可大明军校那位魏国公绝对能行。
……
皎洁的圆月高悬,夜深沉。
武英殿内依旧烛火通明,里面的大学士和随从的衙役都已按点下班、各自归家。
烛台的光将大殿之内的黑暗尽数驱散,朱元璋却依旧待在此处,看着关于李存义的案件进展。
“此人的确该杀。”
朱元璋淡淡地说道。
一旁的毛骧本就低着的头愈发低了下去。
哪怕如今朱元璋的年纪与李善长差不多。
可朱元璋在宫中注重食膳药膳,平日坚持养生功法,工作量也大幅度减少,再加上马皇后如今尚且在世,太子朱标能力渐长,大明国力与日俱增,前景越来越好,朱元璋身心状态都未有半分落寞。
所以此刻的朱元璋还是那么龙精虎猛,虽双鬓斑白,但那眉目间的精气神,还有天子的威严,仍如同年轻时一般明亮,雄心壮志不减。
奇怪的是,换作平常朱元璋若是遇到这种事定会勃然大怒,可如今他看着面前这案子,心中虽有怒意,但表现在面上却只是淡淡的。
甚至还将这案子拿给了一旁的马皇后看。
“妹子,你也来看看。”
“陛下不是说过后宫不得干政的吗?”
马皇后仰着脖子,手里细心地捧着一碗鲜鱼粥,小小的热气扑到鼻尖,只是轻轻一闻,就能感受到这份粥的美味。
马皇后低着头小心翼翼地品尝着,吃到嘴里,身子也变得暖洋洋的,十分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