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四维低着头,微微蹙眉。
他不觉得眼前的这一幕是巧合,有人想要弹劾潘晟,想要开始剪掉张居正的羽翼。
但是,也有人早已经有了准备。
绝对不会是潘晟,此人早年虽然被举荐为礼部尚书,但是还没几个月,就辞职了。
距离现在也有两年左右,这两年的时间,潘晟能够布局朝堂吗?
他的能力和势力必定不可能做到这一步。
会是申时行吗?
张四维瞄了一眼,发现申时行此时风轻云淡,一脸的平静。
倒是小瞧了你!
而此时,掌詹事府、兼吏部左侍郎的许国,却微微蹙眉,瞄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雷士顿。
想象着这几天密谋的时候,都有谁在场。
他实在是想不明白,到底是谁走露了风声,谁是那个叛徒。
因为就算是真的叛变了,可确定雷士顿弹劾潘晟一事,也是前天才定下来的。
对方又是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搜集到雷士顿诸多证据的呢?
除非,对方早就知道了他们,并且早就有了准备,也早就开始搜集他们的罪证。
所以,对方手中掌握的不仅仅是雷士顿的罪证,还有他们的罪证!
许国想到这里,有一些慌了。
申时行看完了雷士顿的罪证,便传给了张四维,就这么传下去,整个朝堂之上的官员,都看到了雷士顿五条罪。
一个家破人亡,一个妻离子散,还有贪墨赈灾银,以及收手贿赂等。
这些罪证。
足以让雷士顿人头落地!
朱翊钧冷声叫道:“严卿,雷士顿该当何罪?”
吏部尚书严清走了出来,躬身道:“回圣上,该当死罪!”
雷士顿直接慌了。
甚至是被吓得直接失禁,一股味道扑进了周边官吏的鼻子里面,直接让对方蹙眉,不敢相信地看着雷士顿。
你这胆子也太小了吧?
当真是晦气!
“圣上开恩啊!”
“圣上,饶命呀,臣……臣知错了。”
雷士顿使劲儿磕头,“嘭嘭嘭”的做响。
朱翊钧却不为所动,他最痛恨的便是贪墨和收受贿赂,国库的钱都是被这些奸臣给贪了!
不然,大明不可能会这么的穷!
“来人,把雷士顿大入天牢,严加审讯,查明其所有罪行,然后论罪处罚!”
很快,就有锦衣卫上来,拖着雷士顿出了大殿。
大殿光滑的地面上,很明显地可以看到一滩水渍,在太阳的照耀下,竟然还有一点闪闪发亮。
朱翊钧直接蹙眉,只觉得自己的这个大殿都被雷士顿给弄脏了。
当真是晦气!
而也就在这时,潘晟站出来,直接跪在了地上,当然,是跪在了雷士顿原本跪着的前面一点。
“圣上,臣请罪。”
对于潘晟而言,有御史和言官们弹劾他,那他要么就自证清白,要么就直接请罪辞职。
可潘晟无法自证清白,因为雷士顿弹劾他的事儿,都是子虚乌有,也都是那种模棱两可,无从自证。
朱翊钧不耐烦地挥挥手,说道:“行了,雷士顿本身不正,枉为御史,他无人证、更没有物证,就平白弹劾潘卿,便是污蔑!”
“你继续主持好老师的葬礼,不得有误!”
雷士顿弹劾潘晟,所述罪证都是夸夸其谈,一个真凭实据都没有,多少要叙述一件,潘晟所犯之罪啊。
这也能让朱翊钧信服。
而雷士顿被弹劾的罪证,那都是桩桩件件都属实,人证物证也都在,就不可能是污蔑。
朱翊钧自然是相信潘晟,不会相信有着累累罪行的雷士顿。
潘晟之所以站出来,那也是因为,他需要小皇帝朱翊钧为他做主,为他正名。
得到了朱翊钧的皇令,潘晟这才起身,回到了队列里面。
朱翊钧不耐烦地问道:“可还有人奏本?”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没有人敢在这时候,继续站出来,今天早朝发生的事儿,其实还是出乎不少人的意料之外的。
御史雷士顿联合七个言官一起弹劾礼部尚书潘晟,而潘晟则是张居正引荐的官吏。
这其中的意思,实在是太明显了。
然而,众人没有看到朱翊钧的心思,因为这一次的弹劾,被人给截胡了。
有人似乎早就预料到了雷士顿的弹劾,准备着这一手,反手来了一个弹劾雷士顿,让他锒铛入狱。
而能够有这种手段,并且还要保潘晟的人,不多,最有可能的便是申时行了。
然而,申时行此时心中也是有一些惊涛骇浪。
因为雷士顿弹劾潘晟一事,并非是他有所准备,然后让人去调查雷士顿,从而在今天的现场,来一个反将一军。
这个谋划,是顾青提出来的!
前几天,他留住了顾青,想要问一问顾青,对于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听一听他的说辞。
顾青就提出了新政存在不足,甚至是触碰了太多人的利益,必然不可能完完全全地继续实行下去,只会招来那些人的反对。
而他有没有张居正的实力和人脉,必定会因此而陷入被动之中。
顾青接着就说,新政一事不急,现在应该急切的是那些被张居正打压的人,必定会趁势而起,要防备他们才对。
这也就有了顾青所说的做好长期对战的准备,必须要掌握那些人的把柄,做到他们将军之时,可以见招拆招,甚至是反将一军!
好一个顾朝阳,如果不是他提醒,今日怕是就要着相了,直接损失了一位尚书!
申时行并没有因此而沾沾自喜,反倒是冷汗直流。
因为雷士顿弹劾潘晟事件,也让他清楚地认识到,那些被张居正打压的人,如今必定是要冒头了。
他们若是疯狂起来,能不能压得住,还是一个问题。
关键还在于,顾青还说了一句话,那就是想办法哄好小皇帝,哄好了,一切好说,哄不好,就做好辞官隐退的准备。
朱翊钧见到没有官员上前奏事,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