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尽处起尘埃

镇龙台的风裹着铁锈味的尘土打在韩知雪脸上时，她正蹲在半人高的断柱前。

第七日的晨光穿透阴云，在碎石堆里勾出一缕若有若无的金丝，像活物般缠上她的指尖。

\"冷的。\"她低声呢喃，指尖微颤。

这丝金芒与那日封印时的灼烈不同，倒像是被抽走了火气的余温，却带着股熟悉的阴香——是陆九溟魂魄里混着诡气的味道。

\"小芩？\"她突然回头，看见白小芩正跪在五步外的瓦砾中。

少女的身影比寻常更淡些，魂魄边缘还泛着细碎的裂痕，可此刻那些裂痕正被金丝轻轻舔舐，像春蚕食叶般缓缓愈合。

韩知雪的呼吸一滞。

她解下腰间的机关匣，取出半枚青铜镜对准白小芩。

镜面浮起幽蓝波纹，映出少女魂魄深处流转的金芒：\"是残魂的力量......\"

风突然转了方向，卷起一片焦黑的幡布。

韩知雪抬头时，白小芩已经醒过神来，正用素白的袖口擦着嘴角的血——魂魄修复时的反噬。\"韩姐姐？\"少女声音发颤，\"我刚才好像听见......他在说什么。\"

\"先回去。\"韩知雪扶住她的肩，掌心能触到魂魄特有的虚浮感。

她望着远处逐渐消散的金丝，喉间发紧。

陆九溟说要做永恒守护者时，她以为那是魂飞魄散的委婉说法，可现在看来......

同一时刻，百里外的义庄里，沈青竹的指尖正抵在《洗冤鬼录》的书脊上。

烛火在风里摇晃，照得泛黄的纸页泛着冷光。

她翻书的动作极慢，像在抚摸什么易碎的东西——这是陆九溟最后留在阳间的物件之一，书页间还沾着他处理浮棺案时蹭上的尸油痕迹。

\"哗啦。\"

细微的响动惊得她猛地合上书。

烛火\"噗\"地灭了，黑暗里有缕若有若无的甜香钻进鼻腔。

沈青竹屏住呼吸，指尖摸索着划向书缝，再抬起时，指腹沾着点猩红——是朱砂粉。

\"朱砂......\"她的声音发涩。

陆九溟画尸格时总爱用老坑朱砂，说这种红能镇住尸气里的怨魂。

她将指尖凑到鼻尖轻嗅，那缕甜香裹着极淡的铁锈味，和记忆里他沾着血污的手凑过来时一模一样。

\"你还活着吗？\"她对着黑暗轻声问，喉间泛起酸意。

窗外的老槐树枝桠敲着窗棂，像谁在敲门。

无常簿的密室里，裴怀玉的烛台突然爆了个灯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