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九溟以自身为祭时,把魂魄融进了图谱里——阿鸢,你能听见他的声音,是因为你是他选的容器。\"
阿鸢攥紧残页,掌心的热度突然变得温柔,像有人轻轻握了握她的手。
她想起刚才记忆里陆九溟翻书的侧影,想起他说\"要等一个人\",喉头发哽:\"所以他......\"
\"所以他在等你。\"季寒山打断她,目光投向北方,\"去鬼市旧址,找到那面阴镜。\"
鬼市旧址比阿鸢想象中更荒凉。
断壁间爬满野葛,半块刻着\"阴行暗市\"的石牌倒在草丛里,风过时扬起的尘埃里,飘着几缕褪色的纸幡。
阿鸢跟着白小芩翻过碎石堆,在废墟深处的枯井旁,看见了那面阴镜——镜面蒙着厚灰,边缘雕着十二阴行的图腾,有半块已经碎裂。
\"就是这里。\"沈知秋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他不知何时摘了斗笠,眉骨的疤在阳光下更明显,\"摸它。\"
阿鸢伸手,指尖刚碰到镜面,寒意便像毒蛇般窜进血脉。
她眼前一黑,再睁眼时,已站在一片火光里。
镇龙台。
她认得这里,陆九溟曾在笔记里写过——九根盘龙柱被烧得通红,地面裂着渗血的缝,诡物的嘶吼声像潮水。
陆九溟站在最高处,白衣染血,怀里抱着泛着金光的阴籍图谱。
他抬头望向天空,那里有个黑洞洞的裂隙,不断涌出青灰色的雾气。
\"以我魂魄,封此诡门!\"
他的声音震得阿鸢耳膜发疼。
阴籍图谱突然化作光流,钻进他心口。
他的身体开始透明,像块被风吹散的云,却仍在笑:\"阿鸢,要等一个人......\"
\"我在!\"阿鸢想扑过去,却穿过了他的身体。
陆九溟的身影彻底消散,裂隙闭合的轰鸣中,她听见自己的哭声,\"我在啊......\"
\"阿鸢?\"
白小芩的声音像根线,把她从黑暗里拽回来。
阿鸢跪在阴镜前,脸上全是泪,可心里却空落落的,像被填了团暖融融的光。
她抬起头,看见沈知秋站在井边,望着阴镜里她的倒影,眼神复杂。
白小芩蹲下来,用傩面擦她的脸:\"你刚才......\"
\"我知道该做什么了。\"阿鸢打断她,声音轻却稳,像换了个人。
她站起身,发现脚边的尘埃里躺着面小傩面,红漆剥落,正是白小芩小时候戴过的那面。
\"该走了。\"沈知秋转身走向废墟出口,\"天快黑了。\"
季寒山不知何时站在井边,望着阿鸢的背影,轻声道:\"九叔,你看她的眼睛。\"
韩九叔从断墙后走出来,白发用草绳随意扎着,手里端着碗茶:\"像极了当年的陆九溟。\"
\"不。\"季寒山的竹杖点了点阴镜,镜面突然泛起涟漪,映出阿鸢的影子——那影子的瞳孔里,隐约有阴籍的金纹在流动,\"她不是新的开始......而是轮回的终点。\"
阿鸢走到废墟出口时,回头望了眼。
残阳把断壁染成血红色,阴镜在暮色里泛着幽光,像只未闭合的眼睛。
她摸了摸怀里的玉牌,又摸了摸那面小傩面,转身走进渐浓的夜色。
风掠过她发梢,带来若有若无的檀香味,像谁在耳边轻轻说:\"该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