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梦·新魂
阿鸢掌心的热度突然烫得惊人,像是被火炭烙了个印子。
她下意识松开手,可那卷残页却像生了根,黏在她掌心的布囊上。
泛黄的纸页边缘泛起金纹,模糊的影像如潮水漫过眼底——义庄潮湿的砖地,少年蹲在青石板上,指尖抚过一本古籍的封皮,墨色的\"阴籍\"二字被翻得发亮。
\"阿鸢?\"白小芩的声音像隔了层毛玻璃。
阿鸢听见自己喉咙发紧,那少年的侧脸渐渐清晰,右耳后有颗淡痣,是陆九溟。
他翻书时带起的风掀起帘布,漏进的光里浮着尘埃,他突然抬头,目光穿过百年光阴直直撞进她眼睛:\"不要怕鬼,要怕的是人心。\"
\"阿鸢!\"
白小芩的手扣住她肩膀,傩面在她颈后发烫。
阿鸢猛地惊醒,后颈全是冷汗,睫毛上挂着的泪滴\"啪嗒\"砸在残页上,洇开一团模糊的墨痕。
她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蹲在了地上,膝盖压着潮湿的竹叶,沈知秋的影子投在脚边,像道沉默的墙。
\"她刚才......\"白小芩的傩骨还抵在阿鸢后心,骨面爬满细密的红纹,\"魂魄差点被拽进卷里。\"
沈知秋蹲下来,指尖悬在阿鸢颤抖的手背上方,终究没碰。
他的斗笠不知何时歪了,露出眉骨那道淡疤,在晨光里泛着青白:\"这卷吃魂。\"他声音轻得像叹息,\"墨十三当年就是这样,把自己的命魂往纸里填,填到最后......\"他喉结动了动,从怀里摸出块玉牌,纹路是扭曲的鬼面,\"北边鬼市旧址,有面阴镜。
你要找的答案,在镜子里。\"
玉牌递到阿鸢面前时,她触到一丝凉意。
那凉意顺着指尖爬进血管,像根细针挑开了混沌——她突然想起墨十三临终前塞给她的碎纸,上面歪扭的字迹,和沈知秋握笔时微勾的小指,弧度一模一样。
\"你是......\"
\"该走了。\"沈知秋打断她,起身时衣摆扫过竹枝,惊起几只灰雀。
他重新扣上斗笠,转身时声音闷在竹笠里:\"日落前到不了鬼市,你们会被画皮卷里的残魂追上。\"
白小芩扶阿鸢起来,触到她手腕时吓了一跳——阿鸢的皮肤冷得像块冰,可掌心的残页还在发烫,两种温度在她体内撕扯。
三人踩着露水未干的山道北行,阿鸢走得很慢,总觉得身后有沙沙的纸响,像谁踮着脚跟着。
\"是画人。\"白小芩的傩面突然发出轻鸣,她反手握住腰间的傩骨短刀,\"它们顺着残页的气息追来了。\"
沈知秋没回头,只是加快脚步:\"过了前面的溪涧就安全。\"他的话刚落,阿鸢听见身后传来\"刺啦\"一声,像有人撕开画卷。
她猛地转头,看见三四个半透明的影子贴在竹枝上,肢体扭曲成纸卷的弧度,正缓缓展开。
\"跑!\"
白小芩拽着阿鸢往前冲,傩骨刀划出银弧,砍在最近的画人身上。
那影子\"嗤\"地碎成纸片,可更多影子从竹影里钻出来,指尖泛着墨黑的尖。
阿鸢跑得跌跌撞撞,突然被什么绊了下——是根竹杖,青竹上刻着北斗七星纹。
\"莫慌。\"
苍老却沉稳的声音从左侧传来。
阿鸢抬头,看见个白发老者站在溪涧边,青衫洗得发白,腰间挂着串铜铃,正是季寒山。
他的竹杖点在地上,铜铃轻响,那些画人突然僵住,像被抽走了线的纸偶,\"啪嗒\"掉了满地。
\"季......季先生?\"阿鸢声音发颤。
季寒山的目光扫过她掌心的残页,又落在她发红的眼尾:\"十年不见,你倒是和他像了七分。\"他伸手接住飘落的画人纸片,指尖拂过纸面,\"这卷是引子,引的是阴籍的残魂。\"
白小芩扶着阿鸢站稳,傩面的温度终于降了下来:\"您说过阴籍是传承工具......\"
\"那是骗他的。\"季寒山的竹杖敲了敲溪涧里的青石,溅起的水珠在阳光下折射出虹,\"阴籍是阴天子的魂魄所化。